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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12 21:04:00

作者:徐晓村

去年年底,俄罗斯红旗歌舞团到北京演出,一个过去的学生,知道我喜欢苏联和俄罗斯音乐,邀请我去,我就有幸再一次欣赏了他们的演出。

我们这一代人,受苏俄文学艺术的影响相对不如上一代——苏联和俄罗斯的文学、音乐、电影、绘画曾是他们的主要艺术欣赏对象,对他们的影响巨大且深远。到我懂事的时候,苏联电影只剩下了《列宁在十月》等不多的几部,图书馆里倒是有不少翻译过来的苏联和俄罗斯小说,音乐则几乎完全没有了。大概是小时候听到过吧,偶尔听到有人偷偷放苏联歌曲的唱片,我会觉得很亲切。可能是隐约记得的五十年代的浪漫主义精神的余绪,这些歌会让我想象莫斯科夏日的街道,高大浓绿的树木,穿裙子的姑娘,手风琴声,想象那是一个空气中都飘浮着诗歌和音乐的地方。

等到可以随意听苏联俄罗斯歌曲的时候,这种想象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怀旧感,它似乎是由青春、理想、爱情、纯洁、岁月流逝等等调和而成的心绪,被这些歌声从内心深处唤醒,化为一条色彩绚烂的涓涓细流,寂寞而忧伤地流淌着。

红旗歌舞团演唱的曲目,远比柴可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对我来得更加亲切。我的少年记忆里没有交响乐,交响乐不曾承载过多年前的想象,和伴随这想象的特殊的纯粹的情感。

剧场里只有不多的几位老人,拄着手杖,被年轻人搀扶着。坐满人民大会堂的大多是年轻人,这多少让我觉得意外。我以为他们都晃着荧光棒去听流行歌曲了呢。

红旗歌舞团演唱的第二首歌,是著名的《神圣的战争》。歌声甫落,热烈的掌声便随之而起,且经久不息。由这掌声可知,现场的听众喜欢而且熟悉这首歌。《神圣的战争》的词曲作者大概不会想到它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和如此长久的艺术生命力。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五号,即德军入侵苏联后的第三天,瓦·列别杰夫·库马奇在《红星报》和《真理报》上发表了诗歌《起来,巨大的国家》,当天晚上,红旗歌舞团团长亚历山大罗夫就谱了曲,六月二十七日便举行了首演。演出地点不是音乐厅,而是莫斯科的白俄罗斯火车站。亚历山大罗夫的儿子回忆说:“我记得那些坐在简陋的军用木箱上抽着烟的士兵们听完了《神圣的战争》的第一段唱词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掐灭了烟卷,静静地听我们唱完,然后要我们再唱一遍又唱一遍……”他们心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站了起来。

这首歌极大地鼓舞了苏军的士气。我曾在一部苏联电影里看到过:红旗歌舞团来到前线,因为战士们还在打仗,首长就命令把所有电话和前沿阵地接通,让演员们对着一大堆电话听筒唱。雄壮有力的歌声笼罩了战场上空,盖过了枪炮的声音。这当然是艺术的夸张,能听到歌声的只是拿着听筒的前线指挥员们。但就《神圣的战争》对苏军的影响而言,这种夸张是有道理的。

《神圣的战争》的艺术魅力在于,它把处在生死存亡的重压之下的苏联军民心里那些飘忽的、模糊的、零散的、时起时伏的反抗情绪凝聚成了沉实的坚定的意志。其实好的歌曲都是把一种若隐若现的、不可言喻的心绪赋予鲜明的色彩和确定的形态。《神圣的战争》给苏联亿万军民在那个特殊时刻的情感和意愿找到了极具民族色彩的完美表达。

这首歌似乎完全没有线条。它像蓝到发黑的海潮,缓慢地涌起,沉重地落下,似乎永不停止地重复着。它表现的不是气壮山河,不是视死如归,而是艰难苦恨中的坚忍不屈,自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它像一队人在泥泞中跋涉。

为了理解《神圣的战争》对于卫国战争的作用,我专门听了听当时的德国军歌,好像也很雄壮有力,却又细碎、急切,内底里是虚浮的。相比之下,就更容易理解《神圣的战争》为何被誉为苏联卫国战争的音乐纪念碑。现在说当这首歌被创作出来的时候,就预示了苏联必胜,多少有点言过其实和事后诸葛,但说它是俄罗斯苦难的英雄主义的音乐塑像大概并不过分。

正因如此,七十多年过去了,《神圣的战争》至今仍在被传唱。每次红场阅兵,执旗兵和护旗兵入场的伴奏曲都是这首歌。平日里的音乐会上也唱,前奏曲一响,观众们就纷纷起立,上至总统下至普通百姓统统站着听。这是向《神圣的战争》致敬,也是向自己的民族精神致敬。

二战之后,红旗歌舞团曾到英国演出,丘吉尔看后说:“歌唱的武器。”大概红旗歌舞团那时演唱的多是军歌吧。现在他们也演唱俄罗斯民歌和爱情歌曲,如《夜莺》《山楂树》《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等。我所熟悉的苏联歌曲主要是这些,小时候没听过《神圣的战争》,或者是听了也没记住。听到这些歌,总让我想起一九六四到一九六五年期间看过的电影,《女篮5号》《女跳水队员》《军垦战歌》……电影的内容已经忘了,但那种天蓝水净的透明感觉却记忆犹新。

红旗歌舞团演唱的爱情歌曲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卡琳卡》。漂亮的男高音从合唱中穿越而出,像透过白色云层的阳光,明亮而炫目,丝绸一般从心上抚过,你觉得你的灵*被这歌声清洗了一般,变得从未有过的干净与轻松。

二零一六年,一架俄罗斯飞机失事,六十多名红旗歌舞团成员遇难。十年前我曾在北京看过他们的演出,领唱《卡琳卡》的是一位矮胖的男高音,这一次则是另一个人。不知道那位矮胖的男高音是不是也在那架飞机上。

作者简介:徐晓村,作家,年生,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退休前任教于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媒体传播系。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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