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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中国
记得年冬天,南京奇冷,天寒地冻,家家屋檐下都挂上了冰棱子。那天傍晚,母亲让我去购买猪油年糕,刚好路过胜利电影院,眼前忽地一亮,感觉比在饥馑的岁月里吃上猪油年糕还开心!原来,电影院两侧的广告栏新换上了两部电影海报,是阿尔巴尼亚故事片,一部是《宁死不屈》,还有一部是《创伤》。我立刻赶到售票大厅,只见里面早已潮水般地涌满了人,大家都在仰头往墙上看,哦,原来那上面贴有一张告示,意思是说暂时只卖团体票,过一阵子才卖个人票呢!就在我失望、沮丧的那当口,就听一位老头儿对众人说:“电影院不卖个人票,你又不能搬石头砸天哎,阿对?”旁边一个小伙子急不可耐地问老头儿:“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噻!”老头儿胡子一抹道:“站路口儿逗票(即等退票的意思)哎!”
那个老头儿说的一点儿不错,那年头新电影一出来,大多数是单位包场,有人单位发了票不想看,就会出让。记得这两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在胜利电影院正式上映的那一个月,前来逗票的人满大街都是,南面到冠生园,北面到长江南北货商店,一个个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有个小伙子挺精明的,听他说,晚上十一点一刻的那场容易逗到票。我就等到晚上十点去逗票,电影都快开场了,只见一个身穿华达呢哔叽中山装、外披一件海军蓝呢大衣的中年人一边急匆匆赶路,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表,就在他伸手掏口袋的那一瞬间,我一步跨上前问他:“同志,多票吗?”他一看我身后跟上来那么多人,赶紧一把牵住我的手说:“快,你准备好一毛五分钱,跟我走!”
胜利电影院在当时的南京硬件设施算是首屈一指,尽管天气很冷,但因为影院暖气开放,我一进场,只感觉一阵暖风扑面而来。此刻,电影已经演到那位负伤的女游击队员手握左轮手枪,正跟追兵在米娜家屋顶上的老虎窗周围躲猫猫,一阵激烈的枪战之后,那位女游击队员与米娜一起落入德军魔掌。接下来就是米娜在狱中的大段大段回忆,也就是那个年头人们常调侃的阿尔巴尼亚电影“颠颠倒倒”。
犹记得其中有一段倒叙,米娜家的一位高个子年轻房客,平时喜爱穿一件烟灰色高领毛衣,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头发卷卷的,绝对是一位帅哥,特别是跟米娜在一起时总是多情地弹着吉他,真的是酷毙了!当米娜得知这位房客原来是地下游击队员后颇有些困惑:“一个革命者还玩吉他?”米娜的这句经典独白是由刘广宁配的音,刘广宁故意把“吉他”两个字读成“给塔”,让人感觉分外洋气!彼时同期上映的另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创伤》,只记得其中女一号名叫维拉,长得特漂亮,特别是她头上那个高高耸起的大波浪发型,在那个相对土气、闭塞的年代,委实让年轻人大开了眼界。自从那两部片子放过之后,一个“阿尔巴尼亚针”(一种毛衣编织法),一个“维拉头”,作为那个年代一种时尚的符号,在南京乃至全国流行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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