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总统普京当地时间24日早上6点发表电视讲话,宣布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保护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人民视觉图当地时间2月24日清晨,俄罗斯总统普京再次发表全国讲话,他宣布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普京表示,俄罗斯将努力实现乌克兰的非军事化,不会允许乌克兰拥有核武器,但不打算占领乌克兰。他还表示,相信自己的决定能够获得俄民众的支持。普京还向乌克兰军人喊话,呼吁他们放下武器并立即回家。他说,对流血事件的所有责任都将取决于“乌克兰*权的良心”。而在此前稍早些时候,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试图与普京通话未果后,泽连斯基用俄语发表视频讲话,呼吁俄罗斯人民发出反战声音。在普京宣布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全境将进入战时状态。
三天前,普京曾就乌克兰局势发表了一次近一小时的电视讲话。之后,普京宣布俄罗斯承认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为独立国家,并签署相关总统令,俄武装力量进入顿巴斯“维护和平”。
普京21日的讲话是一篇“檄文”,是对承认顿巴斯两“共和国”独立及后续可能行动的动员令,也是对行动正当性的宣示和背书,其中细数了乌克兰的十宗罪和北约的七宗罪。
普京称乌克兰的“十宗罪”及其根源
普京用严肃的口吻,全面阐述了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和态度。纵向跨越历史与现实,横向涉及对乌克兰和北约的系统批评以及俄罗斯的决心。
在俄罗斯看来,乌克兰*府的十宗罪包括:
一罪,不知感恩。普京指出,苏联解体以降,俄罗斯给予乌克兰大量物质援助,乌克兰却不知感恩,只想在对俄关系上获得权利和优势,而不愿承担相应义务。例如,由俄罗斯单独承担前苏联所有外债,其他新独立国家则理应按照协约放弃苏联的外国资产,但乌克兰却拒绝执行协约,反而索要钻石矿、金矿等前苏联海外资产。
二罪,敲诈勒索。乌克兰在对俄关系上时常表现出无礼态度,并长期偷窃和敲诈过境能源。同时,基辅还将与俄罗斯的对话用作与西方讨价还价的筹码。
三罪,篡改历史。普京痛斥乌克兰的民族国家建构建立在否定与俄相关的一切基础之上,包括破坏民众的历史意识和记忆。
四罪,*治腐朽。乌克兰腐败盛行,其寡头*权不为乌克兰人民福祉着想,而是巴结西方国家,以保护其在西方银行的存款。
五罪,民生凋敝。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激进分子、新纳粹主义分子夺取*权,迫害异见人士和老百姓,将乌克兰推入内战,使乌克兰经济崩溃。
六罪,觊觎俄罗斯领土。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和新纳粹主义者参与北高加索恐怖分子帮派,企图分裂俄罗斯领土。
七罪,崇洋媚外。普京强调,乌克兰完全丧失国家主权,国家机关运转、武装部队指挥权完全被西方国家操纵。
八罪,宗教和文化压迫。包括出台歧视性的土著民族法、去俄语法,打击莫斯科教区的乌克兰东正教教堂。
九罪,核武威胁。得益于苏联遗产,乌克兰拥有制造核武器的能力,并以俄罗斯为目标。
十罪,引狼入室。乌克兰加入北约将使俄罗斯整个欧洲部分以及乌拉尔山脉以东部分地区处在北约军队射程以内。
对于十宗罪的根源,普京从历史角度给出了两种颇具内涵的解释。一方面,苏联的国家建构原则滋养了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无限膨胀的野心和贪欲。普京毫不讳言地指出,列宁的邦联国家观念是个历史性错误,加盟共和国不应该被赋予无条件脱离国家的权利,这给苏联解体埋下了伏笔。另一方面,乌克兰从未有过真正稳固的国家传统,年开始的国家构建是对西方模式的机械复制,国家*治制度被各种派系为一己私利而不断篡改,*治选举被用作权力和财富转移的幌子和屏障。细细品味可以发现,两种解释其实具有一个共同的前提假设,即今天的乌克兰问题源自俄罗斯自己。更关键的是,这一前提假设暗示着乌克兰的历史归属问题。
不仅有暗示,普京还用苏联电影大师爱森斯坦的蒙太奇手法,明示着现代乌克兰诞生于沙俄和苏联。即乌克兰是列宁率先从俄罗斯帝国分隔出去的,顿巴斯是在列宁的指令下“挤”进去的,还有一些领土是斯大林从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土地中拼凑来的,克里米亚是赫鲁晓夫赠予的,这些土地上的人民是被迫捎带着来的。
对于今天的乌克兰而言,如此叙事极具威胁色彩。言下之意是俄罗斯有理由挽回苏联领导人的过失,收回原属俄罗斯的乌克兰。因此,与其批评俄罗斯企图恢复苏联,不如说恢复某一时期的俄罗斯帝国可能更有依据。普京谈到乌克兰人拆除列宁和苏沃洛夫纪念碑两个事件的意图亦在于此,推倒列宁像就是否认苏维埃乌克兰的建立和独立性,没有俄国军事家苏沃洛夫也就不存在今天乌克兰的领土和出海口。
北约的“七宗罪”
如此叙事下,乌克兰好似一个在外学坏的熊孩子。比较着看,与将乌克兰十宗罪归咎于俄罗斯自身不同,普京还数落了外部势力——北约的七宗罪。包括:控制乌克兰*治经济,愚弄百姓,纵容腐败,实行去俄罗斯化和强制同化*策;暗中支持乌克兰极端组织对克里米亚的恐怖袭击,无视其民族主义和新纳粹主义罪行;为乌克兰提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控制乌克兰军队,以军事培训之名建立军事基地,利用演习在乌克兰领土部署、集结北约军队,对俄罗斯进行战略侦查和监视,在奥恰科夫建立海上作战中心;忽视俄罗斯的安全关切,无视俄罗斯的原则性建议;欺哄俄罗斯,不断东扩;在其他俄罗斯邻国布署反导阵地,危胁俄罗斯本土安全;遏制俄罗斯发展。
事实上,上述七宗罪已是俄罗斯与北约之间老生常谈的话题。其主要矛盾是北约国家并未履行、且无意履行欧安组织和北约-俄罗斯理事会确定的安全不可分割原则,即不应以牺牲其他国家安全为代价巩固自身安全,而乌克兰与北约的里通外合是对俄罗斯安全的直接威胁。因此,乌克兰问题的症结仍然并非俄罗斯与乌克兰的矛盾,而是俄罗斯与西方之间久拖不决的结构性矛盾。
为应对乌克兰和北约给俄罗斯带来的安全威胁,确保自身安全,俄罗斯不得不采取措施。其第一步便是承认“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的独立和主权。目标和手段之间的逻辑联系在于前者能阻止乌克兰与北约继续勾兑,其成立条件则是俄罗斯判断北约不会冒着战乱、难民等*治经济危机的风险出兵援乌。
本次电视讲话的目标受众主要是俄罗斯民众,当然也包括乌克兰民众。对于很多新独立的国家而言,在进行民族认同建构时将前宗主国立为他者是常规操作,乌克兰也不例外,但普京在极具公共性和传播性的语境下通过解构俄乌关系的历史实施了一轮认知域行动,紧随的协约签署、军队进驻等等程序和行动与之协同配合,最大程度上使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进入新篇章时占得先机。
文化学者、历史学家很可能批判这篇檄文表现出的沙文主义偏颇。因为从历史演化进程上看,乌克兰是俄罗斯文明最重要的渊源所在,先有基辅才有沙俄和之后的苏联,先有基辅洗礼,才有俄苏社会以东正教为载体与渠道进入世界文明史。这并不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题。
(华盾,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青年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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