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LtMTakYouT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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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九世纪欧洲出现的现代性观念中,人们的时间感是匆促前进的,因此对照出且助长了将巴尔干看成“时间静止之地”的看法。
—AShortHistoryofBalkans
这几天终于开始着手把巴尔干的琐碎片段剪辑成一个短片,想不到该取什么名字于是叫它《THEROADINTOBALKANS》。
事实上早就该完成了,但是一直迟迟没有开始,结束旅行的旅人也许就是这样,好像太久没有出门就临时找不到那双曾经很喜欢的布鞋,又或者可以说,怕看见那双喜欢的布鞋,就会想起路上发生的事,因为想念,因为喜欢,所以不愿意太认真的去翻那些散落的片段,任由它长满灰尘,住进电脑资料夹里。
《THEROADINTOBALKANS》看似是一部粗糙的短片,但仔细看能发现每个片段的画质不同、头发长度不同,因为这并不是同一年的影片。
18岁那年我第一次在西巴尔干旅行,隔年在半岛搭便车绕了一周,20岁那年也意外没有搭上往伊朗的班机,碎掉的波斯梦成就了第三次的巴尔干旅程。
于是集结了三次的半岛旅行才完成这篇文章和影片,台北的湿气太重了,再久一点记忆就会少了阳光的味道,才赶快将它记下。
事实上,18岁的夏天已经离我有些遥远,人们为什么会慢慢的将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全部浓缩成“年轻时”或是“冬季”之类的词呢?是因为再也抵达不了吗?
而夏季会再次来临,台湾的夏季一直这么的湿溽难耐,但还是令人期待的时节,美国公路电影的主角会在夏季来场冒险,夏季被寄托的期待总是比较多,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年轻”是一个太过滥用的用语,好像人生大部分的事情都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完成,也是经历好一段日子后,我才有办法去想什么是“年轻”时的自己和世界。
十五岁、十八岁、二十岁的眼睛看见的事情,会造成的波澜和幅度是完全不同的,一直到十五岁我才开始了解亚洲以外的世界,巴尔干一直到十八岁才到来,而二十一岁我才写下这篇文章。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要用二十一岁的文字在去描写十八岁的情绪冲击,对我来说像看到很久不见的亲戚一样,不知道从何开始关心他,即使有好多话想说,不明白该从哪句开始,只好淡淡的问一句:“那,你最近过得好吗?”
理性的省略了那些太情绪的字眼,例如“我很想念你”之类的用语,因为不会有人在意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也显得有些矫情,于是省略了好多。
Bnard是我在第一次到阿尔巴尼亚认识的同龄男生,完全不会说英文,16岁就来到KomaniLak当船长,是这里最年轻的员工。
我不太认为我们是朋友,毕竟从来没有什么达成沟通的感觉,甚至连一次聊天都不算有,一直到认识了两年他还一直以为我是韩国人或是日本人。
我喜欢他的眼神,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藏着阿尔巴尼亚的山群,令人向往却同时深不可测。
跟Bnard之间的沟通完全是靠着他递给我的那支旧款智能手机,上面有Googl不通顺的翻译。
我常半懂半敷衍的结束我们的谈话,只记得他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他提到妈妈煮饭很好吃,一定要让我尝尝,我没有对这句话认真,因为大部分的阿尔巴尼亚人都会递出这样的邀约。
隔年夏天我在斯库台见到了Bnard,他在我下车的地点对面等我,并给了我一个很紧、很久的拥抱,只是不停地叫着去年给我取的绰号。
那天晚上Bnard的妈妈杀了一头羊,羊头就大喇喇地放在餐桌上,并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餐,忘记在晚餐前要和大家一起祷告,只好停止咀嚼刚塞进嘴巴的薯条。
大家都不会讲英文的情况下,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们投向我的眼神,但意外地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Bnard匆匆的点了几根蜡烛放在客厅的角落,在阿尔巴尼亚停电似乎是家常便饭,因为供电设备老旧、国民电费的欠缴状况没有改善、偷电情况严重,全国只有不到60%的电力能抵达最终的用电户,电力公司甚至亏损,“电荒”是常有的事情。
很多家庭都有手工蜡烛,准备好下一次的停电,因为太累了也没注意这些细节,跟Bnard说了声晚安就睡沉了,无法充电的手机就只能摆在一旁的木桌上。
只记得他都会帮我把最重的背包拿上车,会在听不懂英文的时候感到懊恼,在开门前问我钥匙的英文是不是Ky,并喃喃自语地重复好几遍,会自己睡在吊床上,把双层床让给我。
后来我忘记自己和Bnard之间是充满语言障碍的,我忘记他除了Hi和By以外可能什么都不懂,只想念他把船长帽硬戴在我头上,把船给我开,在快要撞上山的边缘时紧张地冲过来握紧方向盘。
他的双眼里有一道水路,是他离不开的那片湖,是他口中的对世界无所畏惧,是阿尔巴尼亚,不用语言就能感受到的强烈炙热。
你会不小心倾心,提到时会不自觉笑起来,才明白你已经把生命里某个夏天留在那里了,是融化的冰淇淋,在品尝的时候还不小心在嘴角留下痕迹,擦干净后还是忘不掉那种甜甜的味道,只记得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不断提醒自己下次路过一定要再买一支,即使不一定会有下次。
三年前第一次到Shkodr,干热的天气还是折磨难耐,背包里总会放一包日本G牌湿纸巾,和朋友A见面后,随手抽了一张湿纸巾给她,告诉她这是日本的牌子,如果有机会去日本的话可以买,这是在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了。
“这是MagicTissu,怎么会有这么凉的湿纸巾,果然最酷的东西都在日本,日本对我来说就是未来城市的样子!”A睁大了双眼告诉我。
我笑了笑并把剩下半包的湿纸巾递给她,告诉她在去日本之前可以暂时用我的。
后来A说她跟镇上的人分享了这包湿纸巾,大家都觉得很酷,她一直舍不得把剩下的湿纸巾用完。
而一直到三年后拜访了A,才知道她把湿纸巾的外包装袋放在抽屉裡,她说那是纪念品、很珍贵、不能轻易丢掉。
每次到阿尔巴尼亚都会认真看这里有什么变化,其实内心是有点害怕改变的。
Gjirokastr市中心的主要道路已经铺上柏油,少了点崎岖,也许是因为游客变多的关系,招揽乘客的计程车更紧贴着刚停下来的巴士,用生涩的英文靠近每个背着大背包的游客。
巴尔干的国家加入欧盟也是近几年来很热门的话题,虽然可能仍需要耗时数年,但车牌也都陆续加上欧盟的标志,为此作准备,而大部分人们当然是期待的,期待成为欧洲真正的一部份。
这让我想起《靛蓝岛屿》中写道的:“无论多小的岛屿,都很认真地想成为世界的一部份。”
亚得里亚海东岸有阳光,生活变得异常的慢,慢到追不上新的时光,让人误以为自己把心跳留在这里了。
这里是阿尔巴尼亚,是你对巴尔干的所有老派而美好的想像,是你应该在盛夏之时抵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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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人,目前在淡江大学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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