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说
明天(11月7日)是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周年纪念日。十月革命是影响20世纪的全球性重大事件之一。然而俄罗斯*府却出于种种考虑,决定不举行官方纪念活动。俄罗斯总统普京近期谈到十月革命时,依然持否定革命的态度,认为选择“进化之路”才是发展之道。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何岸
法国24小时电视台在十月革命百年纪念日前夕,前往俄罗斯采访了几位生活因十月革命而改变的人们。他们有革命者的后代,有白军的后人,也有至今还在街头试图重新唤醒人们“共产主义理想”的年轻人……
年过去了,十月革命的影响也持续了整整年。在时代滚滚巨流中,俄罗斯人的命运被裹挟,或者主动经受了巨变。跟随法国记者的镜头,走进这些受历史进程影响的俄罗斯人,看看他们的过去与现在,或许通过冷静的镜头,能够用更平静的心态去回顾这段历史,找到某种答案。
这里是圣彼得堡。这座城市有过很多个名字,十月革命时叫“彼得格勒”,当时是俄国的首都;苏联时期改名为“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又改名为“圣彼得堡”。
年1月,彼得格勒的街头爆发大规模示威抗议和总罢工。
流血冲突不断加剧,暴动的士兵和工人联合起来,成立了最早的“苏维埃”。
3月,沙皇尼古拉二世退位。11月7日,布尔什维克发动十月革命,夺取了*权。
俄国革命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虽然苏联已经不复存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依然存在,与十月革命有关的遗址、纪念碑、雕像还依然保留着。
列宁的遗体依然存放在莫斯科市中心,供人民瞻仰。一些人希望将他安葬。但是,俄罗斯*府不想跟俄罗斯共产*为敌,因为俄共在俄国内依然是一支很大的*治力量。
除了莫斯科红场上的列宁墓之外,克里姆林宫的宫墙旁边有一排革命烈士墓,安葬着数十位布尔什维克英雄。
·01·
革命后代
这位妇女名叫勒妮·阿尔曼德,是一名作家兼纪录片撰稿人。她是伊涅萨·阿尔曼德的侄孙女。
大家对伊涅萨·阿尔曼德可能不太熟悉。她是第一位被安葬在红场上的布尔什维克女性。
革命时期,伊涅萨·阿尔曼德是布尔什维克克的秘密情报员。她曾经两次入狱,后来还因被发现向工厂工人散发传单而被迫流亡。
伊涅萨出生在一个家境优渥的资产阶级家庭里。伊涅萨有5个孩子,但却为了列宁而放弃了他们。
她为列宁翻译文稿,常常被派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她与列宁互通信件数千份,书信揭示了他俩之间的亲密关系。作为列宁身边的亲信,伊涅萨往往否认他俩之间的关系。他俩最终还是决定结束这段关系。不过,据伊涅萨·阿尔曼德的侄孙女透露,伊涅萨一生的挚爱就是列宁。
勒妮·阿尔曼德认为,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之所以取得成功,并非因为激进分子夺取了*权,而是因为得到了多数群众的支持。这些占多数的群众一生都在庆祝十月革命。
勒妮家过去经营着几座纺织厂,现在那里还有一座小博物馆,纪念那些在十月革命中失去一切的资本家。虽然勒妮家失去了纺织厂,但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十月革命是一件好事,给他们个人带来了机会。如果没有十月革命,他们只能一直从事纺织业,而十月革命促使他们成为科学家、艺术家、电影导演等等,把资产阶级实业家转变为苏联知识分子。
·02·
白军后代
十月革命后,俄国资产阶级在英国、美国、法国等资本主义国家的支持下,向红军发起进攻,俄国内战爆发。内战造成了重大的伤亡,最终红军打败了白军。年,15万白军人员乘坐艘船经塞瓦斯托波尔逃离俄罗斯,流亡海外。直到苏联解体后,他们的子孙才被允许返回俄罗斯。
来到教堂参加弥撒的这名男子名叫乔治·奥索根,他的家人曾经是白军移民大潮中的一员。他的曾祖父当过图拉州州长,曾外祖父在革命前是莫斯科市市长。他妻子的祖父曾经是一名白军军官。
他来到这家教堂参加弥撒,纪念在十月革命后内战期间阵亡的白军人员。
教堂内还举办了白军纪念展,讲述那段历史。十月革命后的混乱岁月里,共有万人逃离俄罗斯。所有白军人员,从到宗教领袖、知识分子到贵族、将军,都被定性为红色革命的敌人。
乔治的祖父是沙皇帝国军队中的一名军官,后来被布尔什维克*的秘密警察逮捕,被判处10年徒刑,关在苏联最早的古拉格营中。
年,他在那里被枪杀。2年后,乔治的祖母离开苏联,前往法国。所以,乔治于年出生在法国。
乔治是法国国籍,苏联解体后,他决定回俄罗斯定居,至今已在俄罗斯生活12年。不过,每年复活节,乔治都会回到他位于巴黎郊区的法国老家。
他家的花园里坐落着法国最老的东正教小教堂。这座教堂是首批移民法国的俄罗斯人建造的。首次宗教仪式于年复活节在这里举行。过去53年,乔治的父亲一直管理着这座教堂。巴黎的俄罗斯人都知道,每个复活节,他家都会在这里举行弥撒。
到这里来的每个人,都与那场白军移民潮有关。
苏联时期,在苏联*府的命令下,法国东正教会与莫斯科断绝了联系。苏联解体后,国外的东正教会又被重新吸纳到莫斯科的宗教管辖范围内。事实上,这位主教来自克里姆林宫出资在巴黎市中心建立的俄罗斯大教堂。
·03·
历史教师
这是叶卡捷琳堡的一所中学。
在这堂历史课上,历史教师奥尔加·乌科洛娃请学生们谈谈对十月革命的看法。这一章的题目为:“第3章,从俄罗斯帝国到苏联——伟大的俄国革命:历史道路的选择”。
在苏联时期,学生从历史课上学到,十月革命是一个单独事件,跟二月革命没有关系。苏联解体后,俄*府重新编写了历史教科书。现在的学生学到,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是同一场革命的两个环节。
如今,俄罗斯学生对十月革命的看法大多是负面的。一名学生分析道:“我认为,这场革命是人类历史上的重要一步,我们只有经历了共产主义才能知道,资本主义是更好的制度,效率更高,是组织经济活动的更可靠的方法。”
另一名学生分析道:“十月革命是一个典型的反面例子,因为死了太多的人,牺牲太大,导致了经济危机,成为世界大战的诱因,带来了全球性的后果。在全球化和恐怖主义威胁的背景下,如果那场革命发生在现在,情况会更遭,会比年前带来更大的灾难。”
俄罗斯这个民族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奥尔加·乌科洛娃解释道,苏联解体后,苏联经验在俄罗斯被彻底否定。十月革命被说成“*变”,不再是“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而是“非法夺取*权”。布尔什维克*“非法夺取*权”,而且“没有群众基础”。布尔什维克*变成了“坏人”。而之前的俄罗斯帝国变得“伟大”,推翻俄罗斯帝国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恶人”,而与帝国有关的一切都是好的。
在普京领导的俄罗斯,帝国往事又受到尊崇。这一点明显地体现在叶卡捷琳堡年建造的这座教堂里。过去,伊帕季耶夫别墅就建在这里,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就是在这里被布尔什维克处决的。
后来,俄罗斯东正教会将这位沙皇、皇后和他们的五个孩子封为圣徒,过去的君主成为基督教烈士。
然而,这种做法却经不起历史的推敲。奥尔加·乌科洛娃提出质疑,因为在年2月,大部分神职人员都与沙皇保持距离,他们支持临时*府,没有为保留君主做出任何努力。现在教会把他们封为圣徒,是篡改历史。
·04·
俄共*员
今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俄罗斯共产*在圣彼得堡举行游行,反对将列宁墓从红场迁走。
这位妇女名叫伊琳娜·伊万诺娃,圣彼得堡市议会的共产*议员。她过去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年左右从商界转战*界。她为退伍老兵和退休人员谋福利,努力吸引年轻人加入到共产主义事业中来。
她在接受采访时说:“列宁的使命是,建立一种前所未有的社会组织形式,一个崇尚社会主义思想的国家,他成功了。如今,我们的目标依然是实现无产阶级专*。”
青年共产*员也在游行活动中发言,批评俄罗斯从“核大国”沦为“靠卖自然资源为生的国家”。
今年是十月革命爆发周年,只有俄罗斯共产*才在俄罗斯各大城市组织大规模纪念活动。伊琳娜·伊万诺娃认为,俄罗斯*府保持沉默的一个原因就是,国家当前面临着许多*治和经济问题,*府担心民众可能会受到革命鼓舞,起来反抗,又没法完全禁止纪念十月革命。
当今的俄罗斯领导层认为,十月革命的影响力是负面的。年,普京下令十月革命纪念日不再是全国性假日。今年,俄罗斯成立了一个十月革命百年纪念委员会,俄罗斯文化部副部长弗拉季米尔·阿里斯塔哈夫是其中唯一的一名*府官员,其他成员大多是历史学家、博物馆馆长和媒体人士。除了俄共之外,其他**都与十月革命保持距离。官方不会举行全国性的纪念活动,俄*府在这个问题上十分低调。
现在,在俄罗斯,许多人更愿意将十月革命视为历史上的一次意外事件。
他秃顶、矮个、孤僻,却改变了全世界文章源自:看理想斯蒂芬·茨威格看理想
前面的话
年前的今天(儒略历10月25日),俄国十月革命爆发,从此世界开始转向。
而这一切的根源,离不开一个叫做列宁的男人。
年,俄国二月革命爆发,身在瑞士的列宁听到消息后,尝试了各种办法,终于回到俄国,开启了“撼动世界的十天”。
今天与你分享的这篇茨威格的文章,即是描述这个不起眼,却意志坚定的男人,从瑞士历经艰险返回俄国的过程。
文章约字,不长,但很好看,伴着背景音乐看更带感。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彩色照片为黑白老照片上色而成
1
住在补鞋匠家里的男人
、、和年这几年,在瑞士这个四面八方都为世界战争洪流所包围的和平岛屿上,不间断地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侦探小说里出现的情景。
在豪华饭店里,敌对国的外交使节们面无表情地迎面相遇,好像他们彼此根本不认识一样。一年以前,这些人还出于友谊一起打桥牌、互相邀请到家里做客。
下榻在房间里的也是一大群让人琢磨不透的人。议员、秘书、低等外交人员、戴面纱和不戴面纱的太太女士们,每个人都带着神秘的任务。
饭店前面驶来带有外国标志的豪华汽车,从车上下来的是工业家、记者、专家和一些看起来完全是偶然来此观光找乐的旅行者。
可是,几乎每个人都有同样的任务:去了解、去刺探。
年,列宁在办公室
那些将他们引领到房间的看门人、那些清理房间的女工也被要求去观察、去偷听。到处都有不同的组织在从事彼此敌对的事情,在旅店、在家庭小旅馆、在邮局、在咖啡馆。
那些自称为做宣传的人,有半数是间谍;那些做出的情爱姿态,多半都是背叛。这些匆匆来客,在摆在桌面上的事情背后,都隐藏着第二桩或者第三桩事情。
一切都会被注意到,一切都被置于监视中。不管哪个级别的德国人,人还没有到达苏黎世,敌对国驻伯尔尼大使馆已经截取了这个信息,一个小时以后巴黎也得到了通知。每天都有一本本报告—充满了真实的和编造的内容—由大大小小的情报人员发送到低等外交人员那里,再由他们继续传递。
没有不透风的墙了:电话会被偷听,从字纸篓里和吸墨纸上发现的蛛丝马迹可以重构出每一份通信的内容。这群魔乱舞的景象最终让许多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是间谍还是被间谍刺探的对象、是被出卖的人还是出卖别人的人。在那些日子里,只有针对这个人的报告为数不多,也许这是因为他太不引人注意了:他没有下榻在体面的饭店,不坐咖啡屋,不去看宣传表演,而是和妻子一起完全低调地住在一位修鞋匠的家里。
列宁的妻子克鲁普斯卡娅
就在利马特河(Limmat)的后面,在那狭窄、古老而地势隆起的镜子巷(Spiglgass)里,一座像老城中其他房子一样坚固、屋顶隆起的房子,他们住在第三层。房子显得有些烟熏火燎似的,一半是因为时间久远,一半是由于下面的庭院里有一家小小的香肠加工厂。他的邻居是:一名烘焙店女店员、一个意大利人和一位奥地利演员。
因为他不太爱说话,住在房子里的人除了知道他是俄国人、名字很拗口以外,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女房东知道他很多年前从家乡逃出来,没什么财物,也没有什么来钱的营生,从他们简单的饭食和两个人破旧的衣服上,这最能让人一目了然。他们全部的家当,几乎还装不满他们进住时带来的那只筐子。
这位敦实而身材矮小的男人并不起眼,他也尽可能生活得不引人注意。
他回避社交,住在这座房子里的人很少能够看到从他那细小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尖锐而阴郁的目光,很少有访客到他这里来。
但是他有规律地每天早上九点去图书馆,坐在那里,直到十二点图书馆关门。十二点十分整,他就回到家里。差十分钟一点时,他又离开家去图书馆,是第一个进入图书馆的人,在那里一直坐到晚上六点。
情报人员只注意到那些话多的人,他们不知道,就世界上的任何一种革命而言,总是那些孤独的人——他们博览群书、好学不倦——才是最危险的,所以他们关于这个不起眼的、住在补鞋匠家里的人没有写什么报告。
关于他,在社会主义者的圈子里人们所知道的是,他曾经是伦敦一家由流亡俄国人办的小小的激进期刊的编辑成员,在彼得堡他是一个特殊*的头领,那个*的名字很难发音。
但是,关于社会主义*里最有威望的人他会说一些强硬而轻蔑的话,认为他们的方法是错误的。他不容易让人接近,也不合群,因此也没有什么人太在意他。
有时候他召集人们晚上在无产者出没的咖啡馆里集会,参加者最多有十五到二十个人,而且大多数是青少年。人们对这位独行者的看法,就像对其他那些从俄国出来的移民一样:他们用茶和讨论让自己头脑发热。
没有人觉得这位不苟言笑的人会意义非凡,在苏黎世的这三十个人里,没有人觉得记住这位住在补鞋匠家里的男人的名字即“符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有多么重要。假如当时有一辆豪华汽车,在从一个大使馆疾驰到另外一个大使馆的路上因为交通事故而撞死了这个人,这世界上的人既不知道他就是乌里扬诺夫,也不知道他是列宁。
2
愿望成真……
有一天——这是年3月15日——苏黎世图书馆管理员感到奇怪了。
时针已经指到九点了,而那位最准时到来的借书人每天都用的座位还空着。九点半了,十点了,这位孜孜不倦的读者还没来。
他不会来了。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一位俄国朋友跟他说了些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用一个消息将他震住了:俄国爆发革命了。
一开始列宁还不相信。他好像是被这个消息给麻醉了。不过,接下来他就迈开那短而有力的步伐向湖岸的报刊亭走去,在那里的报馆门前等消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地等待着。
这是真的。那消息是真的,对他来说,每天都变得更真实一些。
一开始只是一些关于宫廷革命的传闻,好像仅限于更换了内阁,然后接下来的是沙皇被废黜、临时*府上台、杜马议会召开、俄国的自由、大赦*治犯——所有那些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所有那些他二十多年来在秘密组织里、在监狱中、在西伯利亚、在流亡中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在他看来,这次战争夺去的数百万的生命,这下总算没有鲜血白流。他们不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被屠宰者,而是为实现这个新国度——自由、公正、永久的和平——付出生命的殉道者。
新国度到来了,这位平时思路极端清晰而冷静的做梦人,感觉像是醉了一样。那些坐在日内瓦、洛桑和伯尔尼的蜗居小屋里的几百号流亡人,在听到这个令人幸福的消息时会怎样地雀跃和欢呼啊!可以回到俄国的家了!
他们可以回家,不必用假护照、用化名,不用像在沙皇俄国那样冒着死亡的危险,而是作为自由的公民来到自由的土地上。
他们已经在收拾那点儿可怜的家当,因为报纸上登载着高尔基发出的言简意赅的电报:“大家都回家来!”回来,回来!集合起来!团结起来!
自觉醒以来,他们就已经将生命献给一种事业,现在他们将再一次把生命投入这一事业当中:为了俄国的革命。
3
……失望依然
就在几天以后,他们就不无震撼地认识到:对于俄国革命的消息,他们曾经像看见雄鹰展翅一样内心为之高昂,但这并不是他们梦想的那种革命,这不是俄国的革命。
这不过是一个反对沙皇的宫廷*变而已,是由英法外交人员秘密推动的,其目的在于阻止沙皇与德国媾和。
这不是人民——那些想要获得和平与自身权利的人——的革命、不是他们为之将生死置于度外的革命。
这只是战争各方的一种诡计,是那些帝国主义者和军头们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受到干扰的诡计。
很快,列宁和他的同道们就认识到,那个让所有人都回家去的承诺并不包括像他们这样的人,这些要真正的、激进的、卡尔·马克思式革命的人。
米留可夫以及其他自由派分子已经发出指令,要阻止这些人返回俄国。像普列汉诺夫这样温和的、对延长战争有利用价值的社会主义者,会受到友好的迎迓,在体面的送迎中乘鱼雷艇从英国回到彼得堡;托洛茨基则被扣留在(加拿大的)哈里法克斯;其他的激进者在边境上无法入境。
所有协约国的边境站里都有一个黑名单,在西美尔瓦尔德(Zimmrwald)参加了第三国际大会的人都被名列其上。列宁绝望地向彼得堡拍发电报,一封接着一封,但是它们要么被截获,要么无法发送过去。
在苏黎世无人知道、在欧洲也少有人知的事情,在俄国人们却完全了解:它的反对者符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是多么强悍、多么有能量、多么目标明确、多么有致命的危险。
这些被拒之于国门之外的人一筹莫展,他们绝望无边。那么多年以来,在伦敦、巴黎、维也纳的无数次总部会议上,他们从战略上构想俄国革命。
组织行动上的每个细节他们都考虑过、做过先期尝试并仔细讨论过了。几十年来他们在自己的期刊上争论理论上和实践上的困难、危险和可能性。这个人的全部生活就是构建这个思想体系,他对它一再修改、深入思考并形成了最终的表述。
现在,就因为他被困在瑞士,他的革命就会被别人篡改和颠覆,解放人民这个被他视为神圣的理念会被用来为外国效力、为外国人谋求利益。
在这些天里,列宁的处境与战争之初的几天内兴登堡所经历的情形,有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
兴登堡花了四十年的时间来准备和演习对俄国征战,但是当战争爆发时他不得不穿着便服坐在家里,拿小旗子在地图上跟踪着被他任命的将军们的进军和错误。
在这些充满绝望的日子里,那些最无端的、最不着边际的梦幻翻滚而来,甚至列宁这位原本倾向于现实考虑的人也失去了对梦幻的免疫力。
可不可以租一架飞机,从德国或者奥地利飞过去?然而,第一个为他提供帮助的人就被证明是个间谍。
这逃亡的主意越来越狂野、越来越不着边际:他往瑞典写信,要求给他办一份瑞典护照;他要装作聋哑人,这样在遇到盘查时就根本不用回答问题。
当然,在这幻想的长夜之后,列宁自己也认识到,这些疯狂的梦想都无法实施。但是,有一点他在大白天也知道得非常清楚:他必须回到俄国,必须是他而不是别人去进行他的革命,那是一个真正的、诚实的革命,而不是出于*治目的的革命。他必须回去,而且不久后就要回到俄国。要回去,不计任何代价!
4
取道德国:行,还是不行?
瑞士位于意大利、法国、德国和奥地利之间。列宁作为一个革命者,取道协约国回俄国行不通;如果取道德国和奥地利的话,列宁的身份是俄国的臣民,是敌对国的成员。荒谬的情形是:根据列宁的判断,德国威廉皇帝会比俄国的米留可夫以及法国的普安卡雷对他更友好些。在美国宣布参战的前夜,德国一定会不计代价地与俄国达成和平协议。所以,一个革命者、一个让英国和法国外交使节感到头疼的人,在德皇那里一定是一个备受欢迎的助手。
但是,迈出这样的一步,跟他以前在自己的文字里上百次地咒骂和威胁过的德皇制下的德国发生勾连,也要承担巨大的责任。
按照当时的道德判断,这理所当然是严重的背叛:在两国交战期间,经敌国军事总部同意取道该国返回俄国。
列宁当然知道,这从一开始就有伤于自己的*和自己从事的事业,他会被怀疑,人们会以为他是一位被德国*府收买或者雇用、被派往俄国的情报人员;如果他的立即和平的计划得以实现的话,他就要在历史上永远担负一种罪名,是他阻挡了俄国获得真正的、因胜利才赢得的和平。
当他声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愿意走这条最危险也是最能让名誉扫地的路时,感到吃惊的不光是那些温和的革命者,大多数与列宁思想一致的人也同样始料不及。
他们不知所措地向他指出一点,瑞士的社会民主*已经开始谈判,为的是通过战俘交换这条合法而且中立的途径让俄国革命者返回故国。
但是列宁知道这条路有多长、有多么大的人为因素,俄国*府肯定会有意地将他回国的日期无限推迟。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的每一天、每一小时都有决定性的意义。他认准的只是目标,而那些不像他那么狠、那么无畏的人,断然不敢下决心采取这样的举动,因为依照现存的一切法律和态度这都是背叛性的。
5
协定
正因为列宁知道他走出的这一步能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