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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匕
一件西服■张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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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伏天的正午,太阳又烈又毒。微弱的海风夹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吹拂着海边小镇。
小镇上有座老宅子,青砖红瓦,大墙内有个小天井,十分气派。这个老宅子曾是镇上的大户人家的住宅,而今住着十来户人家,大都是渔业队的职工。
院子里静悄悄的。在院里的角落,晾着一排老年妇女的衣服,里头还有一件笔挺的西服。这些衣服是院里陈阿姆的。梅季过后,陈阿姆总是把家里的一大堆衣服,挂到外面的晒衣架上来晾晒。经过炽热的阳光的暴晒,能把衣服的霉气晒去。
西服虽然已是陈旧,但陈阿姆总是把它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这件西服,对陈阿姆来说,是一份念想。
四十年前,在抗战之前,陈阿姆嫁给了在上海洋行做事的陈先生。婚礼上,陈阿姆穿着一件鲜艳夺目的旗袍,陈先生穿着就是这件西服。解放前夕,陈先生不明不白地死在上海,丢下了陈阿姆和一对儿女。从此,这件西服就伴随着陈阿姆,从上海一直到这海边小镇。看到这件西服,陈阿姆仿佛看到了已过世的丈夫和蔼可亲的脸。
这时,小院里窜进三个小伙子。是阿刚和他的同学,阿龙和阿鹏。下午的数学课真是烦人,他们三个谁都不想学那些枯燥的东西。于是,三个人便溜出学校,到海边去捉螃蟹。阿刚的父母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三人先到阿刚家,拿上一只铅桶,就去海边捉螃蟹。
一进院子,阿龙就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看到没,院里挂着一件奇怪的衣服?”
阿刚每年都看到陈阿姆把西装挂到院里来晾晒,他知道阿龙指的就是那件西装,便不无自豪地说,“你们不知道吧,那件衣服叫作西装。”
“西装?没听说过。让我看看。”阿鹏嚷嚷着。
阿鹏仔细地看了看挂在晒衣架上的西服,搔了搔头皮,说道,“我听别人说起过,好像外国人都穿西装的。”
“是啊,我在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看到过,那儿的人都穿西装。阿刚,你们院里有外国人?”
“什么外国人,是一个老太太。她过去在上海,解放后回到这里住的。”
“她怎么会有西装?”
“可能上海人过去就穿西装吧。”
阿龙和阿鹏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绿军装,突然觉得有点儿土气。
阿鹏说,“西装穿在身上,一定很气派吧。”
阿龙笑道,“你穿上让我们看看。”
阿鹏说,“穿就穿呗。”
阿刚却说,“在院子里穿有啥稀奇的,有本事你穿着西装到镇上逛一逛。”
阿龙起哄道,“你穿着西装到镇上逛一圈,我就请你吃牛肉面。”
阿鹏咽了口唾沫,“要是我穿着西装到镇上逛了一圈,你当真请我吃牛肉面?”
“那还用说。我和阿刚凑钱,请你吃牛肉面。”
阿鹏认真了,“说好的不准赖。”
阿刚说道,“行,我和阿龙请你吃牛肉面。”
阿龙问阿刚,“那我们不去捉螃蟹了?”
阿刚说,“等他逛回来我们再去捉螃蟹也不迟。”
阿鹏来到晒衣架旁,脱了衣服,取下那件西服穿上了。西服正合身,就是穿在身上觉得有点别扭,浑身不自在。
“不敢去了吧?”
“谁不敢?”
阿鹏拿起一顶军帽,戴在头上。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眉毛。走到小院的门边,探头朝外张望一下,然后,他回头笑着对同伴说,“外面没人,我去也。”
街上人少,没人在意穿着西服,压低帽沿,匆匆而过的阿鹏。
马大娘正好路过这里,迎面碰到阿鹏。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穿着西服的后生。后生好像十分怕见到人,低着头捷步走过。马大娘快步地跟了上去,可是跟不上后生。一转弯,后生不见了。
马大娘回到居委会,越想越不对头。解放了,劳动人民从不穿西服,刚才那个人穿着怪异,举止**崇崇,十分可疑,莫非他是台湾派过来的特务?马大娘坐不住了,她把这个情况立即报告了上级。
一份“敌特动态”迅速下发了。
“革命群众今日在镇上发现一穿着西服,形迹可疑者。据分析,此可疑之人极有可能是美蒋特务。望各村,镇各单位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