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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30 10:40:00

年4月21日,就在彭老总率领的西北野战军收复延安的前一天,远在加勒比海岸的古巴城市哈瓦那,一位国民*的外交官在面前的文件上签了字。

一边是炮火的硝烟,一边是雪茄的味道,正如那时的中国的命运,还陷在迷雾里。

文件的名字叫《关税与贸易总协定临时适用议定书》,一个月后正式实施,中国成为“关贸总协定”的创世缔约国。

二战结束后,围绕世界新秩序的建立,召开了很多国际会议。中国是反法西斯阵营的战胜国之一,也是这些会议的主要参与者。尽管拿的是筷子,好坏也能分点蛋糕。

而关贸总协定,就是在古巴召开的“联合国贸易与就业会议”的一个成果,意图在战后发展国际经济合作,降低关税和贸易壁垒,建立更开放的市场。

整整一年后的4月21日,毛主席和朱总司令也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这是一道命令,里面有一句话: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到了十月,天安门前的旗帜就换了颜色,城楼上传来了一句充满豪情的湖南话:

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咯!

之前那些由国民*签署的各种国际文件,也因为*权的变更,成了不好解决的麻烦事。

西方不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些文件就没法继续生效。中国与关贸总协定,也就断了联系。

当天安门上的湖南话响起时,有个湖南小孩,六岁,正到上学年龄。

当年母亲生他时难产,40多个小时没生下来,接生婆毫无办法。这时,村里一个男人说他给女人接过生,可以试试。

他的办法是,提脚在孕妇的后背上踹了一脚。结果,孩子真生下来了,母子平安。

这个小孩叫龙永图,父亲是长沙税务局的会计,后来带家人去了贵阳定居。

当时的他们不会想到,长大后的龙永图,做的是一件让中国和世界重新恢复联系的大事。

01

年3月,在周总理的指示下,中国向欧美国家派出了一批留学生,这被认为是中国开始接触世界的标志。在这之前,要留学也都是去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

一年前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破冰,再加上已经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席位,需要有人在国际舞台上工作了,但当时国内懂英文的人非常缺,所以先派一批人出去学习。

在这批留学生里,就有龙永图,他去的是英国伦敦*治经济学院,学习国际经济学。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同学,学的是国际关系专业,名叫杨洁篪。

杨洁篪的英语水平很高,曾在外交部翻译室工作十五年,英语和母语一样流利。李光耀曾评价杨洁篪,说他的英语词汇量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一批出去留学的还有王光亚,后来做到了外交部副部长。张幼云,邓小平会见撒切尔夫人时的翻译。周文重,后来做了驻美大使......

当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外国的教室里学习英语时,国内的文革还没有结束,很多同龄人还在下乡插队,每天种田放牛,对着田野喊语录。

命运,就因为国家的一个决定而改变了。

但具体到龙永图身上,他个人的一个选择起了决定性作用。这个选择,就是高考志愿。

龙永图小时候是个文艺青年,喜欢看书,上小学时,就在《中国少年报》上发表过文章,梦想是当一个作家。年高考时,他填报的是贵州大学中文系。

当时,因为跟西方国家交恶的原因,学校的英语系几乎没人报名,招生人数不够。老师就做他的工作,说,你要是学了英语,就能直接读莎士比亚的原著了。

龙永图一听有道理,就转了系。为了练好英语,他每天对着《参考消息》上的汉语新闻,用英文翻译后再进行朗读,并要求自己每天能要背出其中的一篇。

那时的《参考消息》,标题都是这样的:

《社会主义的中国——革命到底的七亿人民》

《满怀信心的国庆节:白土吾夫说我国经济生活非常富裕生产建设热气腾腾》

《普遍注意社论猛烈谴责苏修社会帝国主义》

......

报纸的左上角,会有一句毛主席语录,和报刊题名一样醒目。倒是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不敢随便念了:Tobe,ornottobe,thatisaquestion。

毕业后,龙永图被分配到对外经济联络委员会工作。本想当作家,最终却走上了父亲搞经济的道路。不过也好,那时候写东西的,很多都去了牛棚。

从英国留学回来后,他被派往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的成员。随后又被联合国选中,担任了联合国计划开发署的官员,这是一个负责对不发达国家进行援助的组织。

那时,中国以世界革命者的领头人自居,一心想拯救外国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并给与比自己弱小的第三世界国家大方的援助。

从年起,中国给阿尔巴尼亚的援助将近90亿元人民币。阿尔巴尼亚总人口才万,平均每人多元。而那时,中国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元。

年,中国开始帮助非洲修建坦赞铁路,全长公里,从勘探到竣工整整花了十年。起初,非洲本来是想向苏联求援,但因为花费太高,苏联没答应。

转而向中国求助,主席一听,毫不犹豫,当场拍板说:“不过投资一亿英镑,没什么了不起”。

最终花了9.88亿人民币。因为这笔支出,到年时,中国对外援助数额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占国家财*支出的6%~7%。

但我们自己,却不接受其他国家的援助。表现是相当硬气。

年,唐山发生大地震,许多西方国家提出要向灾区提供资金和物资援助,都被中国拒绝了,包括来自国际红字会的援助。

《人民日报》还发表了一篇文章,说:

和其他所有自然灾害一样,地震本身是件坏事,但是在一定条件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可以让我们学会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自力更生的救灾努力说明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考验的人民是不可战胜的,说明我国无产阶级专*的社会主义制度具有极大的优越性。

在联合国上班的龙永图,正好负责这部分工作,他意识到,拒绝援助会在世界上造成不良的影响。人家不会认为你强大,只会认为你不合群。

所以,他不断向国内汇报材料,说接受援助并不是接受一种施舍,而是国际合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府还真被说动了。

年夏季,中国北方出现了30年不遇的大旱灾,近2亿亩农田几乎绝产。中国首次敞开大门,接受了0万美元的国际赈灾物资。

用龙永图的话说,这是中国真正加入世界大家庭的破冰之举。

也是在年,中国派人参加了关贸总协定举办的贸易*策培训班,开始与这个多年前中断联系的组织进行接触。

因为改革开放后,中国与世界交往的需求变得迫切。中国外贸总额的80%,都是与总协定的成员国之间进行的。只有加入这个大组织,才能进行更大的贸易活动。

但谁都没想到,离最后的成功,还有整整二十年的时间。

龙永图在国际上的称呼是MrLong,有外国人就和他玩笑说:

这注定了你做的事是一个longprocess,一个漫长的过程。

02

年,中国正式提出申请,要恢复在关贸总协定的缔约国地位。

4年前,中国获得了关贸总协定的观察员身份,也就是可以列席会议,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听听人家怎么开会的,但不是会员,不能参与事务。

就像现在巴勒斯坦和梵蒂冈在联合国的地位。这哥俩是联合国唯一的两个观察员国。

至于为什么要这一年正式提出申请,与香港有关。

年底,中英发表联合声明,确定香港于年回归,但是会继续保持自由港和独立关税区的地位。独立关税区可以加入关贸总协定,只需要主权国的保荐就行了。

因为那时还没回归,主权国有中英两个。年4月,香港加入关贸总协定的时候,保荐的英国是缔约国,而中国只是观察员。

明明我们才是香港的生身母亲,现在反而搞得像后妈一样,地位太不平等了。所以,当年中国就提交了申请书。

在申请书里,有一个关键词——恢复。而不是“加入”。我们不是要求重新“加入”关贸总协定,而必须恢复关贸总协定创始缔约国的地位,简称“复关”。

所谓外交谈判,有时候就是文字游戏,一旦措辞不当,就会造成完全不同的后果。

中国要“恢复”关贸总协定的缔约国地位,不能用restore这个英文单词,它的意思是“复原,复位”,这就意味着权利和义务,要从最初中止的时候起算,肯定不划算。中断期间的权利义务该怎么算?这几十年间的会费,是不是要补缴?

比较合适的词是resume,既有“继续”的意思,又有“重新开始”的意思,意味着权利义务是从新的起点起算,这就有利多了。

面对这么大一个事情,没几个英语好的人,还真是搞不定。

几十年的封闭后,世界已经大变样了,要了解新东西,掌握新规则,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复关谈判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不但要懂人家的语言,还要学会变通。

关贸总协定的成员大都是市场经济国家,也有少数计划经济国家,比如罗马尼亚、匈牙利,但是加入的条件不一样。

市场经济国家想成为会员,就得同意降低关税。而计划经济国家因为价格是国家决定的,不是由市场决定的,价格没法真实反映商品的价值和市场的情况,让人家摸不清,即使降低税率意义也不大。所以他们的入会条件是,直接提高一定的进口比例。

承诺提高进口比例,相当于把卖方的危险,转嫁给了我们。因为不管这批货贵还是便宜,我们都得买。

当时,就有国家要求中国也按照计划经济国家的条件来做,但中国硬气惯了,坚决不同意,要谈咱们就按照总协定的普遍的规则来谈,谈税率,不要搞特殊。

因为那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已经在向市场经济方向改革,只不过步子不能太快,称呼是“商品经济”罢了,不能算是纯粹的中央计划经济。

在国内,为了便于各部门之间的沟通,也成立了一个“复关谈判部级协调小组”,组员大都是由各部委的副职组成。其中就有国家经济委员会的一位姓朱的副主任。

年,朱副主任29岁时,担任的是国家计委机械工业计划局综合处副处长,副处级干部。年被打成右派,开除*籍,行*还降了两级。

改革开放后,他摘掉了右派帽子,恢复了职务,开始担任国家经委的处长。相当于经过了20年,才提了一级。

50多岁了,事业才走上正轨。这也影响了他的性格。

也是这一年,龙永图从联合国调回来,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任职,担任的也是副主任。不过,朱副主任是副部级,他是副司级。

多年后,龙永图在朱副主任——此时已经是朱总理的领导下,进行入世谈判。

两人有一个共同点是,急了,爱拍桌子。

03

中国想恢复关贸总协定的成员,必须要过两个关:第一关是对经济体制的认定;第二关是和各国之间的贸易协定谈判。

谈判是说话的艺术,而话语很多时候就是关于文字的定义。确切地说,是英语的定义。

提交申请后,关贸总协定开始对中国的经济制度进行审核。当时,中国对经济制度的正式提法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是在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上确定的。

“商品经济”被翻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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