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有些日子了,还有一集没有看到,尽管如此,依然按捺不住要先写下一些东西了。《切尔诺贝利》核爆炸至今33年,但飘浮的放射物所引发的灾难并没有结束,HBO五集迷你剧,写不完恐惧和伤害。
编剧一开始便给该剧定下了调调:我们不关心英雄是谁,只想知道,该责怪谁?真正的危险是我们听了太多的谎言,会再也无法分辨真相。
电视剧用倒叙的方式,被监视居住的核物理学家瓦列里·雷加索夫(历史上的真实人物),用六盒录音带记录下了核爆炸发生的原因,反应堆设计的问题,核电厂总工的瞎指挥。他说,阿纳托利.迪亚特洛夫服刑十年,是错误的判决,他应该去死。那些试图让他沉默的人就在楼下,雷加索夫将录音带装在垃圾桶里,在夜色浓厚的暗夜里,迅速将它们塞进了路边墙上的通风口,那天是年4月26日——灾难发生两年后,他自杀了,时间凝固在凌晨1点23分57秒,那正是两年前发生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核爆灾难的时间节点。
时间回到年4月26日的夜晚。消防员和他的妻子,看到了远处爆炸的火光,从未出过一次事故的消防员赶往出事地点。他们的邻居,男人、女人、孩子,纷纷走出家门,找到最好的观察点,火光将天空点燃,黑夜如白昼光明,放射物如漫天飞舞的杨絮,人们说:好美啊!事故亲历者、工程师尤里·科尼夫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天空色彩缤纷,非常明亮,有橘色、红色、天空蓝、鲜血般的红色犹如彩虹非常美丽。
核物理专家说,核爆炸后一小时的辐射是两颗广岛原子弹的威力,20小时后,辐射是40颗原子弹的破坏力,但它没完,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千年。众所周知,切尔诺贝利,这座曾经被无上荣光地称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核电站的地方,至今仍是一座森森的死亡之城。
嬉戏的孩子,抱着婴儿的父亲,赞美天空美丽的女人,他们没有意识到影响自己一生并将蔓延到子孙后代的灾难,正在一点点随他们的一呼一吸侵入他们的未来,这块大陆将很快死寂一片。
消防员告别妻子的时候,不会知道他将一点点溃烂直至看到自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妻子不会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将会替她去死,在降临人世四个小时后就停止了呼吸。消防员的妻子被偷偷允许进入丈夫病房后看到,“他的嘴巴、舌头、脸颊、一开始是小伤口,后来越来越大,白色拨片一层层脱落……脸的颜色……他的身体……蓝色,红色,灰褐色……他的肺和肝的碎片都从嘴里跑出来,他被自己的内脏呛到。我用绷带包着手,伸进他的嘴里,拿出那些东西……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无法用言语形容!至今无法释怀!唯一拯救我的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没时间思考,也没时间哭泣。”十四天后,和消防员一起灭火的同伴纷纷死去。
成千上万的未出世的孩子,不会知道他们一出生就没有胳膊,没有腿,没有耳朵,天生带有各种今生无法克服的疾病。根据切尔诺贝利儿童基金会报告,在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受辐射地区,过去十年里,医生发现年轻一代畸形病例大幅增长;这些病例触目惊心,包括四肢畸形、耳朵缺失、兔唇以及八个脚趾等等。切尔诺贝利核爆炸后,有9.3万人死去,有27万人患上癌症,这场灾难总共损失大概两千亿美元(已计算通货膨胀),是近代历史中代价最“昂贵”的灾难事件。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堆芯爆炸以后,核电站负责人还在耍官腔,睡觉的厂长极力撇清和自己有关,把责任推给值班人员的不认真负责;已知真相的副总工则是继续掩盖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只是工厂发生了火灾,并且说一切都是按照总工批准的方案进行。中央听到汇报后,电话作出了指示:核电厂情况已经被控制,只有工厂周围有轻微辐射,而苏维埃核武器被视为重要国家机密,所以要确保这次事件不会带来不利后果。
迫于各种压力,苏联电视台当晚发布了一条20秒的官宣:“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了一起事故,一座核反应堆遭到破坏。我们正在弥补事故造成的影响,所有受影响的人都已得到帮助,我们已经成立了一个调查委员会。”为了安(欺)抚(骗)国民,苏联*府伪造了一段切尔诺贝利电站的现场视频,告诉国民:切尔诺贝利一切正常。民众和逝者一样情绪稳定,疏散范围停在了核电站方圆30公里,数百万人留在了污染区内,他们像往常一样上班,推着婴儿车在公园小憩,孩子们无忧无虑三两成群地蹦跳进学校,飞鸟在身后坠地、扑腾、断气,逼近市区的核物质的云朵让整片森林快速萎黄。
但泄露的辐射随着大气扩散到了东欧和北欧,最早察觉端倪的是瑞典Forsmark核电站,他们例行检测员工身上的辐射值时,发现了问题,并推测出辐射是从苏联飘过来的。瑞典发生声明之后才瞒不住了。一个记者回忆那天晚上领导对他说的话:“你不能写有关的报道……”“‘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敌人,在大海的另一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能报道好事。”白俄罗斯前核能研究所主任涅斯捷连科说:“这相当于三百五十颗广岛原子弹的威力。他们应该讲物理学,谈物理定律,而他们却反倒归咎敌国,开始寻找敌人。”
戈尔巴乔夫无疑是隐瞒信息的罪魁祸首。全球性的重大灾难发生后,国家领导者却保持沉默,事故消息首先来自西方。在瑞典公布核辐射水平不断上升的同一天,戈尔巴乔夫说服了官方公布事故信息。戈尔巴乔夫最终提出“开放*策”。多年以后,戈尔巴乔夫谈到苏联解体时曾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很可能是前苏联最终必然走向解体的一个隐喻:它是一系列滥权、谎言和任性而导致的彻头彻尾的人祸。每一次欺骗每一个谎言,都会让苏联普通民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当所有欺骗与谎言累计到其峰值时,苏联整个体制的彻底溃败与完爆就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了。
在《切尔诺贝利》上演之后,已经88岁的戈尔巴乔夫表示,他会去看看,他一定会看到人们骂他是“狗屁的戈尔巴乔夫”。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刘原多年前说过的那句话,荆轲刺秦王的光芒在于最后一刺,而戈巴、以及z/zy,他们一生做过许多为人诟病的事,但最后一刻的不刺令他们光芒万丈。这也顺便回答前几天关于赫鲁晓夫有人对苍老师的指责,对*治人物用好坏评价未免太过简单,赫鲁晓夫从进入权力中枢开始,也许做了一万次坏事,但在与肯尼迪对抗时动了一念之仁,正是这一念之仁避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肯定他们的恻隐之心,与批评他们的过错并无矛盾。
核爆炸后的瓦列里·雷加索夫一直希望让人们了解真相,至少知道危害,控制核辐射蔓延成了必须而且紧急的事情。该剧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官员的盛气凌人、欺世盗名,从一开始的隐瞒,到后来命令人们赴死救援,那些熟悉的嘴脸,就在身边。
另一个核物理专家霍繆克一直在追查事故真相,遭遇了克格勃拘捕,在第四集里她仍在坚持要公布真相,为了不让孩子替母亲去死,为了更多的人从中获取教训。苏联燃料和能源局局长鲍里斯告诉她:一旦涉及到你所爱的亲人和朋友生命时,你的道德信念就一文不值了。深谙体制之恶的鲍里斯只能在小范围内控诉:我唾弃造成这结果的人,我咒骂我要付出的代价。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为了给更多人有可能的生路,就必然有人要去送死。这在明确了死亡即在眼前的危险后,仍然有人被动或者主动地前去清理石墨。空军飞行员一趟趟开进辐射区灭火,普通军民一铁锹一铁锹将石墨铲进楼下大坑.....毋庸置疑,苏联人在10天内将辐射物进行了有效清理,战斗力和牺牲精神不该被忽视。
据统计,事故发生后,有60万到80万人受招募回到疏散区内清除辐射污染物,被称为“清理人”。他们中10%的人牺牲,16.5万人落得残废。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中,在官僚机构互相隐瞒推诿的情况下,苏联人民,从飞行员到消防员到普通民工,表现出了崇高的信念和勇气。在给切尔诺贝利消防员建立的纪念碑上,清楚地写了这么一句话:“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少的人,为挽救这么多的人,而直面死亡,并做出了这么伟大的牺牲!”
苏联*府将这场事故宣传成一场伟大的战争,而伟大的苏联人终将赢得战争的胜利。他们确实胜利了,这胜利建立在付出了无数人的生命和后代的基因突变上。
拥核的国家不止苏联,这才是更大的问题。舟唱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苍老师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