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珺,人民日报高级记者、研究部原副主任。国务院新闻办国新网监审。
段子
文/夏珺
“段子”,本来是曲艺界的行话,指相声、快板、快书什么的,也称“活”。不知从何时起,“段子”成了人们使用频率很高的一个词语,指笑话、顺口溜等好玩的话,朋友聚会,茶余饭后,总爱讲点“段子”。
文革时期,人人自危,*治空气简直令人窒息。但即使那样,“段子”也在野草般悄然生长着。文革初期就曾流传过“侯宝林挨批斗”的段子。红卫兵批斗侯宝林,要给他戴高帽,侯先生说“我自己带着呢”,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高帽。红卫兵说不行,太小,侯先生把高帽一抻,帽子变长了,“我这个带弹簧的。”红卫兵让侯先生跪下,侯说“下跪是四旧,我趴下得了!”弄得红卫兵们哭笑不得。这个段子显然是有心人虚构的,让人们的紧张的神经在当时的高压气氛下暂且放松一下。
那时的文艺生活贫乏,除了八个样板戏,电影就是“三战”(《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外国电影更少,而且也只是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以及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等少数几个友好国家的。当时流传一套嗑:“朝鲜电影,又哭又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中国电影,新闻简报。”概括得相当精辟。
有一类段子其实就是民谣,是老百姓创作并口口相传的,往往是民意的反映。如文革后期的“要吃粮,找紫阳;要吃米,找万里”,就属于这一类,反映了底层老百姓的诉求和对当时现实的不满、对改变现状的期盼。后来的“四五运动”,群众自发悼念周总理,批判四人帮的歌谣,从天安门广场传遍了全国各地,将这种民谣推向了一个历史高峰。
段子是生活的反映。文革中期有一个顺口溜,反映了姑娘的择偶标准:“一有势,二有权,听诊器,方向盘。”可见除了当官的,医生、司机也有职业之便,也是姑娘们的首选对象。还有一个,通过不同的人抽不同的烟,反映了等级和收入差距:“省中华,市牡丹,一般干部两毛三(葡萄牌),小徒工,一毛四(握手牌),老太太专抽蝴蝶烟。”也有糟蹋农民的:“老农进城,啥也不懂,手里拿麻袋,腰里扎麻绳,喝个汽水,不会退瓶,看场电影,不知啥名。”
再有一类段子,纯粹是“笑话”。姑举一例:某麻脸小伙,找对象困难。忽一日,在公共汽车上,有一漂亮姑娘总盯着他看。小伙兴奋不已,便尾随姑娘下车搭讪。姑娘约他星期天公园门口见面。到了星期天,小伙子穿戴整齐赴约。不料姑娘带着20多个幼儿园的孩子来了,指着他的脸,对孩子们说:“这位叔叔脸上的麻子好看吗?”小朋友们齐声回答:“不好看。”姑娘说:“你们如果不种牛痘,长大了就会跟这位叔叔一样。”
孔夫子论诗歌的社会功能时,有“兴观群怨”之说。其实,段子就是民间文学的一种,“兴观群怨”的功能极其明显。如清代编成的《笑林广记》,就是一部段子大全,当时的社会风土、世态人情尽收其中。如果再往前“挖”,《诗经》里的许多作品,如《硕鼠》、《伐檀》也可以算做段子,是最古老的原生态的民间段子,只不过经过了文化人的加工整理罢了。
可见,段子古已有之,但于今为盛。互联网时代,随着新兴媒体的勃兴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段子简直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料”了。早晨打开手机,天天都有段子,朋友之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