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倾听》曹保平专访视频(上)
《可凡倾听》曹保平专访视频(下)
影帝制造机年《光荣的愤怒》,年《李米的猜想》,年《烈日灼心》,年《追凶者也》。曹保平的电影作品并不算多,但每一部都可圈可点。对悬疑犯罪题材的情有独钟和极致演绎,使他获得了“黑色犯罪电影领军者”称号,而最近曹保平又多了一个头衔——影帝制造机,因为他执导的《烈日灼心》、《追凶者也》两部影片,接连在两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捧出了*、段奕宏、郭涛、刘烨等四位影帝。一系列荣誉背后,这位出手不凡的导演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曹可凡:今年电影节,很多圈内的人流行一句笑话,说哪个男演员还没当上影帝,赶紧去找曹保平。曹保平:因为我可能一贯对演员的要求,那个指标都比较高。曹可凡:但凡跟你合作过的演员,除了赞美你之外,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大倒苦水。我碰到段奕宏,我说曹保平导演是一个什么样的导演?他说他就是一神经病,他就喜欢虐我们,但有时候我们也虐他。曹保平:对,你需要在当下情境中,当下情境有可能需要的是不动声色,也有可能需要的是很紧张,也有可能需要的是散淡,但是你需要在这样的一个表情下面,其实后面藏着非常非常多,我想要让观众看懂的东西。但你那张脸又不能夸张到那一刻我什么都演出来,所以这其实是挺折磨演员的一个事。曹可凡:我那时候听*讲,她拍《李米的猜想》,有一个镜头是在天桥上,按照你的要求,你希望是一个长镜头来完成,可是当时因为受制于客观的拍摄条件,那场戏几乎拍了好几天,她说那时候几乎是精神处于一个崩溃状态。曹保平:生不如死。曹可凡:生不如死,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曹保平:因为我觉得演员其实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东西。曹可凡:他们不是东西。曹保平:很情绪化的动物。*那场戏,因为那场戏是重场戏,之前我们都聊过那场戏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把心思放得挺重的。一直在准备这个戏,但往往有时候会带来负担,经常会带来负担。所以这对演员其实也挺考验的,我觉得这可能多多少少对*也会有一些负担。曹保平:其实我们那天拍第一条,我觉得应该是好的,等于一上手拍其实是八九不离十拍到了的,但那天出了事故,因为当时设备条件也没有今天那么好,当时用的机械还是B,好大一铁疙瘩,摄影师在那儿扛着,周围跟焦的一堆人,录音师又一堆人,等于是八九个人左右,还有斯坦尼康,等于八九个人左右要从桥上很复杂的一个调度走下来,所以鸡飞狗跳的。演员,我觉得第一个要做的事,你得有定力,把周围这些都排除出去,你进入到那个里面,这个其实我觉得真挺难的,你想对面一大堆鸡飞狗跳,又是镜头、又是话筒杆,各种不知道什么样,你得把那些都忘掉,这个本身就比较难。我觉得其实那天刚上手拍得还真不错,应该是,她也感染了我,我也觉得挺好的。但拍完以后迅速就发现了问题,录音师就过来说完蛋,没录上,在走的过程中把线拽掉了。当时我那个崩溃,但你也没有办法。那天等于没拍成,然后再拍第二条就不行了,好像我记得那天拍了有三四条,越拍越差,我说算了,今天别拍了,样子也不行。然后我们就过了两三天,因为要调整计划,明天可能有别的计划要拍也不能来,过了两三天我们再来拍,也不行。最后我记得应该是拍了四次。曹可凡:这是不是对演员……曹保平:非常有压力。曹可凡:挫败感非常严重?曹保平:对。当然我觉得对于像*这样的演员,可能她已经过了那个关,那个压力可能会减轻一点,比如说不是太在乎周围对她的反应,我觉得她比一般演员这个要好,但依然会有。你想我们一动就上百人,几十辆车去了,大家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布好光,所有都准备好,开拍,行不行全在你那儿,然后说不行,收工吧,我觉得这肯定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烈日灼心》背后的艰辛年的《烈日灼心》是曹保平迄今为止最受推崇的一部作品。扣人心弦的剧情、个性复杂的人物以及身临其境的视觉效果带来极具震撼力的观影体验,上映三天票房过亿,上座率刷新内地华语犯罪电影记录,真正实现了票房口碑的双赢。在曹保平的妙手指挥下,几位主演绽放出演艺生涯中最为华彩的演技,拍摄过程中也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艰辛。曹可凡:在《烈日灼心》当中,有几场戏,我觉得也是非常虐心,比如段奕宏跟*在水下的那场戏,这是不是对演员、对导演来说,内心压力都会挺大?曹保平:段奕宏还可以,当然他游泳也一般,但是我觉得他还行,去了以后就给他穿上,让他下去,他基本上还能够承受。*,我觉得几乎就是崩溃,他有点躲,他怕,磨磨蹭蹭,到最后来了以后,你就各种,说这不行,必须得下去。就和小孩赶下去游泳似的,先在旁边浅水的地方站会儿,再往下挪挪,到最后没有办法就只能飙了,超儿,你必须得下去了。曹保平:他是有点类似于幽闭恐惧症那种,比如说我们拍执行死刑那场,在试戏的时候,他其实就在这儿,我能感受到那种感觉,手铐把你都铐在死刑的床上,包括绷带都勒紧,人不能动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就受不了了。我试的时候他就疯了,大吼,我们赶紧给他解开,自己就跑出去了。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就毛了,不知道进入到一个什么境界了。我觉得拍那个也是,其实我觉得*还是一个挺玩命的人,他其实不是那种很娇气或者烂毛病很多那种演员,我觉得他在他喜欢的戏上是很豁得出去的人,但是这些心理障碍好像都是挺大的挑战。曹可凡:您刚才说到最后注射死亡的那场戏,人都没有死亡的体验,所以你作为导演,怎么引导他进入那种状态?曹保平:我也给他找来一些片子,类似的参考的片子,比如注射死刑的那种,也让他看,我们俩也在商量。我就跟他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扎,他说这没有问题,我也想感受一下扎进去以后的那个感觉。我说你要是真的扎,我就想把它拍成一个长镜头,中间一点都不剪,我就从你扎进去开始一直到死掉,这个整个过程。因为那个过程的细微处是很有意思的,如果要能找到。他一听这个,他就觉得特别兴奋,他说那我们试一下,我说那行,我也跟摄影师把这些都商量好了,我们精心设计那个镜头的移动,从扎进去开始,到脸上的表情,要甩到旁边郭涛那边,再回到他,再回到这儿,等于是第一管子镇静剂已经完了,拔掉,把*药再插上,然后再开始走那个泵,再回到他的脸,一点一点。其实那个镜头拍完有3分50多秒,当时我觉得确实很震撼,因为它有一个细微的过渡的过程,从扎进去一开始的恐惧,到最后对恐惧的克服,以及生理带来的感受。当时因为各种问题,我们其实也尝试着剪过,太长了,后来你发现剪掉哪一块都不好,那个表情一下就跳了,就没有那个细微,而这个恰恰是需要那种非常细微的东西,所以还是比较遗憾,最后是没有办法,最后我是用一个连续的叠,把他每个表情最重要的点留下,叠起来,倒也还稍微有延续感。曹可凡:还有那场戏,就是老段跟他在高楼上追逐那场戏,这场戏在整个这部片子当中也是一个重场戏。曹保平:对。那个景是因为我们先找到了实际大楼的景,依据实际大楼的那个景,一比一的比例,我们搭了有12到13米高,等于是搭了这一块,他们是在那个上面表演。我也上去走,我觉得还是挺吓人的,因为那个摔下来也得要命。我们也是几台大吊车,吊着威亚,底下拴着威亚,他们在上面演。那个戏拍得好艰苦,拍完了以后全是伤,因为搭完廊桥,两人在那儿拿手勒着,硌的这些地方就全都是血。曹可凡:像老段和*都属于是个性比较敏感,所以这两个人应该说拍戏的时候都会处于一个比较焦虑的状态,特别我觉得老段是容易比较焦虑的。曹保平:其实我觉得拍头一两天的时候很闹心,我也一度觉得有点崩溃,好像不太是我想要的那个东西。他(段奕宏)也有些崩溃,他也找不到怎么样能适合我。但是我觉得好在非常快,大概是两三天以后就迅速地对了。反正老段,我觉得他有一点很奇怪,他总想反驳,当你告诉他,这场我需要这样这样,他总是在想我为什么不能那样?他那个尝试还很奇怪,他还不是说比如导演,我们这样试一下、我们那样试一下。他好像是完全相反的那样一个东西。你会觉得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这不是很奇怪吗?到最后我就有点,后来也熟了,后来我就有点不耐烦了,他一说,我就说不行、没戏、滚。曹可凡:你自己也说过,其实表演是教不出来的,需要导演和演员之间那种碰撞。一个导演怎么去跟演员进行碰撞,能够让他心悦诚服地来接受你的那些想法?曹保平:一般很少是,比如说和演员会因为一场戏的方法或者表演的问题,会争执不下。我觉得好像更多时候永远都是我在提要求,永远都是我觉得你其实没给够,你其实没有达到我的剧本的人物在这一刻的复杂性和准确性,你给我,你想什么办法。好像我永远是把他们摁在墙角,很少有他们把我摁到墙角的时候。曹可凡:你气场比较大。曹保平:我觉得演员和导演的关系,我觉得可能最重要的一个关系是信任的问题,就是我相信你多少。尤其是越有名的演员,这个问题变得越严重。他宁愿把他交给你,由你来判断他自己将来出现在镜头前面和观众面前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但是那是他,不是你。如果要是糟糕了,坏了,他要担这个责任的,但是前提是他把这个权利下放给了你,所以这个信任有时候会比较难。所以就得特别好地在之前沟通好,你让他明白这样的理解是对的,这样的表演尺度是合适的,这样的样子一定是有光彩的。而不是他以后看完,觉得自己特糗,觉得自己太傻了。我觉得有那个前设,后面的问题可能就会简单得多。新作《追凶者也》九月中旬,曹保平新作《追凶者也》即将上映,由于主演刘烨捧获上海国际电影节影帝桂冠,这部作品也称得上是未映先热。题材方面依旧是曹保平喜爱并擅长的犯罪悬疑,不过较之以往更多地融入了一些黑色幽默的成分。片中刘烨的帅哥形象彻底被颠覆,成了一个衣着邋遢不修边幅,说着一口云南话的汽修工。而另一主演*则塑造了一个愣头愣脑的“五星级杀手”,引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曹可凡:刘烨知名度很高,但通常大家把他认定为是一个偶像演员,而他参加一些真人秀,我觉得某种程度上会销蚀他作为一个演员的某种特质。所以在这部戏当中,从导演的角度,你怎么去开发他的潜力,能够让他甩掉那种偶像的包袱?曹保平:他表演的能力有多强,其实我也,说实话也没有多少判断,我们俩不是特别熟,但是很多年前就认识,各种场合,也表达过合作的意思。正好这个戏,我觉得他适合,他那个劲儿,把他往那个方向上去造,我觉得有挑战性。其实我对演员一直特别希望能够有挑战性,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觉得是表演的最好的释放空间。所以基于这样,最后选择了刘烨,从一开始两个多月前,我就开始让他学语言,正好我的一个研究生是云南人,我就把剧本给他(刘烨),当时他自己也表达了很强烈的愿望,他说导演,你就找个人来给我,或者把录音录好,或者来教我,跟着我,到我那组里。因为他在拍另外一个戏,到我那组里,我中间休息候场的时候,他就在那儿教我,我就跟他学。这样的一个方式。所以最后出来以后,我觉得首先在台词上,这次没有觉得特别难受,因为我是非常怕,比如说最后变成很尴尬的样子。曹可凡:因为北方人来讲云南话,这个太难了。曹保平:他还是很信任你,所以我也没有觉得我会得罪他或者会让他不高兴,反正我就要求,不好就来。但是在一开始拍的时候,我觉得那个距离特别远,他几乎拍前三条的时候,离我想要的那个差得非常远。但是我觉得刘烨有一个好处,他能不厌其烦,你来吧,我说这不行,不行的原因是什么,他说没事,他会安慰你说没事,咱再来。我很多很多戏,在《追凶者也》里,我已经很少拍他们这样量级的演员会拍这么多了。曹可凡:你最多给他拍多少条?曹保平:最多的时候有拍24条,当然这24条有的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有时候还有技术上的问题。所以我觉得刘烨比较逗的是,我几乎很多都要拍七八条到十条左右,真的是这样。而且我觉得在他身上,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前三条你基本别看,从第四条开始上道了,拍到七八条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特别好,他就开始进入那个情境了,他进入那个劲儿了。你就觉得,导演有时候会这样,你会长松一口气,但有很多时候导演是从头到尾都揪着心,永远拍不到。他是属于到那个时候,你就很轻松了,你会觉得演员进入了那个状态里。所以演员也很奇怪,每个人不一样,所以他和别人的方法还区别挺大的。曹可凡:像*是比较公认的演技派的演员,我觉得*无论是对于人物的理解、节奏的控制,包括分寸的把握,我觉得都是有他的特点。作为导演,你还发掘他一些什么样的潜力?曹保平: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觉得他是很稳定的一个演员,也很努力,他是属于和刘烨正好相反,我觉得他之前是会琢磨得非常透。所以到了现场以后,他基本上自己就已经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最多你就跟他再卡尺度和方法的问题。但是*,其实我是觉得什么呢?我觉得*道理上来讲,我觉得他应该是在表演上要收,我觉得他经常会有一点点过去,在不动声色中的那个劲儿使得稍微大了一点,但他那个大又不会让你觉得演得太过了,他的那个过是在很微妙的临界点上的一点点。其实我是觉得正常拍*,应该是要再往回收。但在这个戏上,其实我没有往回收,而且我还纵容他再过去一点。是因为这个人物,其实他还有更强烈的一块就是荒诞、黑色的喜剧的部分。所以我是有一点点想把他拍得漫画化一点,就是让他稍微过一点,因为他的好多行为也有点怪诞。上海电影节的时候他(*)看了,看了以后他稍微有一点点担心。我说这个事,我个人到现在还是觉得是合适的,是我想要的。有一些圈里的人看了,大家还是一致都觉得他演得很好,没有会觉得他很过的那个感觉,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他这个担心会有点多余。心中的电影之梦年,曹保平出生于山西大同,大学念的是财会专业,毕业后捧上了不错的铁饭碗,他的人生道路原本与电影无关。然而,自童年起就深植于心中的电影梦想,促使他在23岁那年毅然放弃稳定的工作,重新走进大学校园,进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曹可凡:你觉得在成长的过程当中,电影是不是给你很多慰藉?曹保平:那时候我上小学,当时去看电影,因为没有钱买电影票,就到门口去捡电影票根,撕完了以后留一半、扔一半,地下好多票根。就到电影院里面,见到票根就捡,捡回来以后,把票根撕掉的头一半和后面座位号的另一半,回去以后很巧妙地把俩叠加在一起,因为有的撕得长出来一块,你把它叠在一块儿,重新撕一遍,这样接缝就齐了,然后用浆糊、用胶水在后面给它粘上,粘得非常精致,然后再用水给它弄得稍微潮一点,夹在《毛主席语录》里面,夹得整整齐齐,那些电影票就变成新新的一张电影票,就去蒙事。去了以后,因为夹缝在中间,拽住那儿,把副券给他撕,有的售票员一撕就进去了。还有一次我在那儿撕,放手,我就傻了,就木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都能记得那是一个男的,穿个工作服。他说你放手,我突然一放手,第一反应是什么?撒腿就往电影院里跑,瞬间就消失在电影院里,找了一个二楼的座位的犄角躲在那儿,在那儿心跳。结果他们果然没十分钟就过来了,你,出来。还好也没打我,就给踹出去了,滚,特别惊险。那时候有非常多的时候是那样去看的电影,如饥似渴地看电影。曹可凡:你还记得那时候看的电影,最喜欢的是哪部电影,如果挑一部的话?曹保平:我觉得那时候是电影就喜欢,那个时候没有判别力,像《洪湖赤卫队》,队长韩英,觉得漂亮死了,当时觉得太漂亮了。而且我觉得在荷尔蒙冲动的十来岁的那个时候,你对于银幕上的一切都觉得真是像梦一样。曹可凡:外国片你还记得看过哪些吗?曹保平:《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曹可凡:那已经算是后来的。曹保平:对,前面一点就看《第八个是铜像》。曹可凡:对,《宁死不屈》。曹保平:《宁死不屈》和《第八个是铜像》,我都看了很多很多遍,而且后来我发现《第八个是铜像》是非常现代主义的一个电影表达方式。今天很多电影还在用这样的结构。曹可凡:所以那时候我们有个话,叫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罗马尼亚电影是搂搂抱抱,为了看一个接吻的镜头,一个电影可以看好多遍。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列宁在》,就为了看天鹅湖的那段舞蹈。曹保平:对,小白裙。曹可凡:看完就出去了,下一场再来看,还是看这个。曹保平:那时候两部,一个是《列宁在》,还有《列宁在十月》,都是很小的时候看的。我觉得我最幸福的就是我在干着我最喜欢的事情,不管是写作也好还是拍摄也好,这是让我觉得最好的事。今天因为我在学校,每一年都得参与招生,会看到很多孩子在学习。包括来考我研究生的很多孩子,其实都不是学电影的,都是他们很小就爱电影,但是他们的父母认为电影是不务正业,逼着他们在考大学的时候去考一个他们认为正经的专业。曹可凡:是不是你对他们特别有认同感,因为你就是这样的?曹保平:等他们毕业了以后,终于算大学读完了,相对有一点点自主权了,重新考回来再学电影,这还算是幸运的。还有很多人一辈子在干的事其实不是自己喜欢干的,只是找个事干,只是我得需要一个职业,那个职业对他来说并没有热情,也没有感情。曹可凡:只是谋生。曹保平:对。曹可凡:那你后来高考是学的财会是吧?曹保平:对,高考的时候我本来是读文科班,因为喜欢写作,其实就是一文艺青年,从小,小学就开始写东西,写小说、写诗。曹可凡:你那时候还写过《晴雯传》,写《石达开传》是吧?曹保平:对,我《红楼梦》可是读了不知道(多少遍),那四本都被我翻烂了。曹可凡:你当时写的《晴雯传》、《石达开传》还在吗?曹保平:在,都是用信纸一点一点写的,现在还在家,在老家,手稿还在。刚才说到哪儿了?曹可凡:学财会。曹保平:学财会,对。但理科,你又不喜欢,基础又一般,所以就很勉强。上学的时候基本上天天就是,刚才说的,我在写《晴雯传》,在写《太平天国石达开传》,在干那些事,后来又考了电影学院。曹可凡:据说你当时去考电影学院,你妈妈特别不乐意?曹保平:对。其实那段经历是特别有意思,非常丰富,因为我当时已经工作了,而且我当时工作的单位还不错,是在市*府的一个部门,但还是喜欢电影,后来正好电影学院那年招生,我就说去试一下考那个。我们家就我一个男孩,我妈老观念,就特别不想让儿子离开,所以高考的时候,那年正好我妹妹也高考,我等于是往届了,就和她凑到一起高考。所以每天只要我妹妹回来一说考得不好,我妈就唉声叹气的,我一回来说我考好了,我妈也唉声叹气的。我要说我今天没考好,数学不行,我妈就特高兴,晚上吃啥?给做点好吃的。而且那阵也挺复杂的,因为我要去参加电影学院,我那种是先要到电影学院来参加专业考试。我记得特清楚,我们要来考十三天,三试,总共十三天。我跟单位请了一个假,没敢跟单位说,我就偷偷出来考,因为你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考不上多丢人。就偷偷来考,结果专业一下通过了,当时要给发一个专业课许可证,说白了你是专业在范围里,你回去参加高考。这个就需要回去跟单位说了,因为要调档、要盖章,要*审什么的。跟我们领导说,我们领导就死活不同意。就逼得你走投无路,没办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泪俱下,跟领导说,领导太铁石心肠了,完全不理你。到最后没有办法,我就只好是在,因为我们高考三天,偷偷摸摸找了个机会去出差,假装。每天走那个小巷。因为我们家住的那个门口到高考那个学校,走最主要的一条马路,那条马路是天天去我们单位都要经过的一条马路,你去高考那个点正好是上下班的点,我想别让人给看到,就从背后拐弯抹角地走各种小巷,从学校的后门溜进去参加高考。参加了三天高考,高考完了,当天晚上坐火车赶快去办公事,第二天一上午把公事办完以后,回来说走了四天,终于办完了。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惊险和坎坷,包括最后拿到了通知书,怎么跟领导交代?去跟领导说拜拜,我走了。你还得求领导,还得声泪俱下,因为领导得把档案给你,要不给你档案你不还瞎吗。结果还好,领导一看算了,拴不住了,走吧,就放行了,也是充满了坎坷。始于《光荣的愤怒》年,23岁的曹保平终于走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北京电影学院,与王小帅、张元、娄烨等成为同学。所不同的是,曹保平学的是剧作专业,并且在毕业后留校任教。此后十年间,他陆续创作了十几个电影剧本和几百集电视剧。年以后开始向导演转型,并于年凭借自编自导的《光荣的愤怒》一片初露锋芒,获得第九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也正是从这部影片开始,曹保平表现出对极致状态下人物心理和人性的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