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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3 1:43:00
-top巴黎人,八卦法国鲜货鲜事儿-在YouTube上有这样一段法国老新闻视频:年2月7日,刚结束了中国之旅、还尚未假扮中国人的小鲜肉马克·布雷(MarcBoulet)回到巴黎后,穿着一身中山装,有模有样地向法国电视观众介绍着中国流行乐的发展状况:“现在,中国向西方音乐敞开了大门,尤其是摇滚乐,以及被视作不那么颓废堕落的迪斯科音乐……”

年,21岁的布雷初到中国,在翻译的陪同下泛舟北海,其他船上的人看见他,都兴奋的说:“看,维吾尔人!”那时北京的大街上还碰不到新疆人,更不要说法国人了。而他,身穿窄夹克,脚踏黑皮鞋,这些还是从波兰购买的,看上去也不像来自西方世界的人。

自此,这位“假新疆人”开启了他的中国之旅。并且多年之后,他还出了一本书——《披着中国人的皮》。

此前,布雷从事摇滚乐制作,来中国是为写一篇中国流行乐的报道。他早年在巴黎学电影,一度对世界革命感兴趣,并身体力行,年纪轻轻就遍访了中国、墨西哥、苏联、南斯拉夫、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等国家。

他有过人的语言天赋,《披着中国人的皮》成书之时(),他能说六国语言,有时还在法国外交部当阿尔巴尼亚语翻译,果然天才都是凭实力让人羡慕的。

自成功假扮中国人后,布雷一发不可收拾,他在世界各地乐此不疲地假扮各色人士,其乔装打扮、分身变幻之力,无人能及。

细数他的变身史:在苏联,他是心理医生;在阿尔巴尼亚,他是严苛克己的斯大林主义者;在菲律宾,他佯装要结婚,找中介公司买新娘;在台湾,他是造假师傅;在香港,他是新教徒;在欧洲,他是穆斯林;在印度,他摇身变成贱民……

布雷自己认为,他的乔装打扮的风格路线是主动的、互动的、*ZHI性的行为艺术,果然天才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你能认出这些不同的面孔都是同一个人吗?

在《披着中国人的皮》这本书里,前言是作者访谈,当被问起有没有因假扮中国人而害怕时,布雷说,正是假扮中国人的那一年间,他无时不刻都生活在恐惧中,担心被拆穿,关进牢里。毕竟这在当时,可以算是偷渡罪。但是在那个年代的中国,他那样做并不是出于勇气或好奇,而是一种“绝对的需求”,他必须经历这样的冒险,以获得对这个国家、国民的真实了解。

年,布雷初到中国,与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宣传司工作人员的合影

其实布雷假装新疆人这件事,也是赶鸭子上架,后来自己也愿意了。契机始于中国官方的一个邀请项目。他最初的身份是项目成员,有关部门为他配备了一辆舒适的专车,方便他出行。自然,无论去哪里,都有人陪同。

但是布雷身为记者,不想坐专车,偏爱挤公交,(放在今日,他还敢去挤北京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号线吗?)这样才能近距离接触群众;因此他的中国陪同们怨声载道:他们长年饱受挤公交车之苦,终于有机会坐轿车,享受一下了,却又不得不随这个法国佬继续挤公交。

一名翻译对他说:“对于群众,重要的是同他们在意识形态上接触,而不是在身体上接触!”但固执布雷同志不愿听从组织的忠告。正如其姓氏Boulet一样(boulet有引申义“累赘”的意思),他成了他们的累赘,最后只好好聚好散,分道扬镳。告别前,布雷请翻译帮了最后一个忙:帮他买套中山装。那时棉织品的购买指标有严格限制,布雷自己买不到。

脱离了组织的“监控”,又获得了“战甲”,中山装上身,布雷终于走向了假扮新疆人的康庄大道。所有人,包括外国人,都以为他是中国人。他在中国的头几年,这种误会一直在上演,甚至还有国际友人找他拍照,想跟这个新疆人合影留念。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城里终于出现了真正的维吾尔族人。到了年后,再没人把他当作新疆人了。但是和其他西方人一样,他也不再被叫做“外国友人”,而是成了“老外”,就连媒体和电影都这样称呼他们。

在布雷看来,这一称谓并没有歧视的意味,因为他们确确实实就是“老外”。但他同时也指出,在华的非洲人——往日的第三世界的朋友,此时却被称为“猩猩”或“黑*”。中国GG开放后,世道变样了。小商品市场空前繁荣,各类西方的商品琳琅满目。而操控这个市场的“倒爷”是维吾尔人。他们生意红火,穿得像地中海人。在王府井,他们以高于原价50%的价格从西方游客那里收购商品,拿去倒卖,同时还以两美元20克的价格兜售烟草。

他们还成立了私立“银行”,搞货币兑换,其汇率随官方汇率即时调整,在那个信息滞后的年代,能做到这一点,能力非同小可啊。

布雷善于交友,他跟其中一位维族倒爷卡哈尔交上了朋友。他还把自己的西方朋友介绍给倒爷兑换货币,他也从中发现了商机,但卡哈尔做人本分,仅从每笔交易中收取2%的佣金。

但相比地下钱庄,布雷更感兴趣的,是烟草的生产销售过程。于是卡哈尔把自己喀什老家的地址告诉了他,让布雷找自己父亲帮忙。

喀什

年10月初,在经历了一周的火车和长途巴士的颠簸后,布雷终于来到了喀什。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卡哈尔的父亲。布雷说明来意,然而对方没有时间,帮不上忙。

他建议布雷去麦盖提,那里是中国最大的烟草生产地。然而,此地严禁外国人进入,布雷要去的话,务必乔装打扮成中国人。经过一番思虑,布雷决定铤而走险。

去买了打着补丁,气味难闻的皮鞋,带褐色斑点的当地流行款衬衣,褐色鸭舌帽,灰裤等。此外,还有个关键装备:腰间的西瓜刀。

卡父见到他的新造型,赞不绝口:“帅得很!现在你是我们的人了,你是维吾尔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很好,很好……你还要留胡子,不要经常刮。还有,千万要记住,你是聋子和哑巴,你一说话就露馅啦!”(小伙伴自行脑补新疆版普通话)这时候,布雷又重拾老“手艺”,扮起了新疆人。

布雷又花了两天时间赶了两百公里的路来到麦盖提,一车五十人,一半人站着。成为中国人意味着放弃外国人的各种特权,布雷跟其他人一样排队,肩碰肩肘顶肘,推攘着上下车。这中间,布雷努力寻找装扮中国人的技巧,其中学会了至关重要的一项技能:像中国人一样蹲着(尽管蹲久了他会疼痛难忍)。(亚洲蹲!果然是名不虚传!)

布雷到那里的时候,时值正午,天气炙热,人人都在午睡,路上空空荡荡,高音喇叭播放着中央精神和天气预报。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去哪找传说中的烟草地,一下午过去,一无所获。天色渐晚,现实问题出现了:怎么办?上哪睡?总不能在麦盖提的监狱里吧!

突然他遇见了一个在地里干活的农民,布雷孤注一掷,上前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能跟你说话吗?”

农民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布雷,面露疑色。只见他直起身,走到田埂上蹲下,布雷也陪他蹲下,果然学过的技能还是有用的。

“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外国人……我是法国人。我父亲是农民,他想种烟草,他说这个好赚钱,但在法国我们不知道怎么加工这个。你能帮助我吗?你能教我吗?”

农民继续以怀疑的目光望着他,布雷不清楚他是否相信自己那番话。过了一会,农民叹了口气,说:

“还要等两周才能收割呀。”

布雷又重复先前的话:自己是外国人,此地不能久留……

“你可以在我家里等。我把你藏起来!”农民毫不迟疑地说。布雷如释重负地接受了邀请。

收留布雷的农民大叔叫买买提,在与他们同住的两个星期里,布雷忘记了法国,忘记了自己是外国人,他变成了中国人,他不洗澡了,不吃肉了,只吃馕和白菜。他和村里的男女老少及牲口一样,喝池塘里的水,然后理所当然地拉了几天肚子。他不再去考虑未来,等明天到来就是了。

结束了这一趟学习之旅,布雷又回到了北京。

年6月,布雷每天都会去国际俱乐部游泳。过后他会沿着长安街走到大名鼎鼎的友谊商店。商店不对中国人开放,但布雷最好的中国朋友在此出入无阻,就像在自己家似的。每晚六点,布雷都会同他以及其他十来个中国朋友在友谊商店的食堂相聚。

这帮中国人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穿西装、假扮华侨的北京土著,出入于友谊商店、高级饭店等只对外国人开放的场所。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假华侨,但所有人都配合他们。商店的门卫们会亲热地拍打布雷朋友的肩,跟他开玩笑,谈论天气和女孩子;假华侨朋友则会递上几条烟。后来那位朋友连西装都不用穿了,因为他弄到一张中国银行的身份证明,国籍标记的是美国。这位朋友的事迹启发了布雷。在中国生活了这么久,他想完完全全成为中国人。

经过仔细思考,他意识到,他需要的是一个章印:在中国,一纸公章的效力是毋庸置疑、无所不能的;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公民来说,公章能带来一切:房子、婚姻、票子、工作、护照……没有公章则寸步难行。

此时的布雷,中文水平突飞猛进,伪装技能炉火纯青,他只需一个公章,就能成为如假包换的中国人。那时,工作证是最有效的身份证件。有时,员工可以自购空白工作证,拿去单位填写、盖章。布雷也轻而易举地弄到了一个空白工作证。接下来的一个月,布雷苦练刻章技术,终于能刻出足以乱真的公章。于是,在26岁那年,布雷重生了,他决定“投胎”做哈萨克族人。因为人人都知新疆除了维吾尔族还有哈萨克族,但没人认识真正的哈萨克人。他决定把单位填成“库车县艺术剧团”,那里因妇女貌美而闻名。在职业选择上,他决定做“舞蹈演员”,因为相比演员、出纳或木匠,决不会有人要他证明其舞蹈演员的职业才能。(虽然小编很疑惑,舞蹈才能不是最容易展现的吗?总没有人让你展示自己的出纳才能吧?)

他拿着假工作证去宾馆登记,前台人员检查了一下证件,一言不发地递还给他。他终于不再是老外了!他是阿卜杜勒·卡拉里!

成为中国人后,遇到别的中国人,他们对他再没有面对老外时的害怕和矜持。对于汉人来说,他就是新疆人,至于是哈萨克族还是维吾尔族,有什么区别!

既然他是外地舞团的艺术家,他也就不属于京城新疆倒爷帮。汉人对他格外欢迎,请他喝酒,谈论他的剧团,对他充满好奇。他们会说“我们中国”,布雷也回应:“我们国家……”他们一起拿老外打趣,调侃他们猪红色的皮肤。

他们把布雷的法国口音当作新疆口音,并恭喜他说,他的汉语比绝大多数新疆人要说得好。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相反,他们有时会打趣模仿他的“穆斯林口音”、“羊肉串口音”。偶尔,他听到他们低声谈论他,说这个新疆人身上有股羊膻味。“这绝对不可能!”布雷在书中抗议道。

他对自己的造型下了番工夫。鸭舌帽、小胡子、不加修剪的大胡子、拖鞋、脏脚脏手脏指甲。他始终穿同一件鹅屎色的尼龙衬衣和同一条黑裤子。他不再洗澡,全身散发着汗臭味(不过同羊膻味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人们对此毫不介意,因为人人身上都是同样的气味,让他难忍的是化纤的体感。后来他发现他的同伴个个都把裤腿卷到膝盖上,他也如法炮制,顿感清爽。

后来,布雷自己也成了个倒爷,从早到晚,他跑遍京城各家高级酒店:民族饭店、前门饭店、北京饭店、友谊商店。门卫当他是假扮洋人的维吾尔人,对他放行。他从这些地方买进高档香烟(因为他的穿着让人信服,他甚至可以用人民币而不是外币付款),再拿到小餐馆或小商铺那里去倒卖,一个月下来能赚三四百块,是北京人均工资的四倍。这足以应付他的一切开销:旅行、餐馆和住宿。他跟那些假华侨倒爷一起交换信息,抽烟喝酒。

在某些特定场合,布雷需要亮出自己的外国人身份,无不遭到对方的耻笑:“假洋*子!”布雷在书中对法国读者解释说,此称呼出自鲁迅的《阿Q正传》(难道是觉得他们人傻读书少?反正说了也不知道。。。)。

布雷在中国的这一段经历,也算是一段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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