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近期你看过新刊发的热门小说《莫斯科绅士》,那么你会注意到故事主人公被终身困居的那所豪华酒店,位于莫斯科大剧院广场对面的“大都会酒店”。这座豪华酒店华丽而独特的外墙设计便出自莫斯科工艺美院两位著名艺术家弗鲁贝尔和安德烈耶夫之手。今天我们讲讲这位杰出的雕塑家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安德烈耶夫(-)。
安德烈耶夫,莫斯科大都会酒店外墙装饰,《四季》局部,位于莫斯科大剧院对面
俄罗斯雕塑家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安德烈耶夫于年出生在莫斯科。他的父亲是个木匠,为了教育儿子,于年他将小安德烈耶夫送入斯特罗加诺夫技术制图学校,直到年从这所学校毕业。在安德烈耶夫早期的作品中,他受到风靡一时的巡回画派影响,例如青铜雕塑《带孩子的女收割者》,但是随后他很快的摆脱了这个风格。在年,他以写实风格创作著名作曲家格林卡、教育家乌申斯基和印刷事业奠基人费多罗夫的纪念碑项目。
《带孩子的女收割者》,青铜,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他的作品在样式元素上呈现出多种多样的特征。在肖像雕塑创作中,尽管他经常使用印象主义技术和方法,但他从19世纪的现实主义中继承了很多东西。在纪念性雕塑中,他更靠近新艺术运动风格,他的陶瓷作品也可以表现出这样的特点。创作的多样性甚至是某种程度的分散性都表现在许多创作事实上,安德烈耶夫承担着许多截然不同的任务:他竖立纪念碑,为建筑物做装饰,雕刻肖像,做墓碑,并竭力尝试了大量的雕塑小造型,当然,这些都并没有绕过传统的架上雕塑模式。有趣的是,不同的体裁创作好像固定了各种样式优先的顺序,从而使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很长时间。
安德烈耶夫个展局部,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侧馆,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安德烈耶夫的所有学习、生活和艺术活动都集中在莫斯科。他首先在莫斯科工艺美术学院(帝国斯特罗加诺夫工艺美术学院)学习专业知识,然后在莫斯科绘画、雕塑和建筑学院又跟随瓦尔努辛和特鲁别兹科依继续学习雕塑。年,安德烈耶夫大学毕业后,在莫斯科工艺美术学院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一直持续到年。在他任教期间这所学校培养出许多雕塑家和应用艺术大师。
作家博博雷金肖像(П.Д.Боборыкин,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年-年代初是安德烈耶夫肖像雕塑创作的鼎盛时期,当时他创作了一批艺术家、作家、演员、评论家等名人肖像。当时著名评论家葛劳舍夫(С.С.Голоушев,-)和作家博博雷金(П.Д.Боборыкин,)的肖像完美地展现了思考和创作中的神态:作家抬头直望前方,像似通过眼睛在洞察某些痕迹,整个人都沉浸在思考的状态中。这些单纯的动姿不会因明暗对比或“笔触痕迹”的固有节奏而变得复杂。只有作家额头上的“凹痕”像似不同于其头骨结构的特殊存在。
《托尔斯泰》,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卡察洛夫(В.И.Качалов)的头像(年)溶在泥土之中,有些罗马肖像的特征,但显然,泥塑模型自身的“肌理”为整体效果提供了新的契机。在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的常规展览中,有安德烈耶夫这时期的一件代表作品列夫·托尔斯泰肖像(年),刻画的是托尔斯泰书写创作时的一瞬间。这件作品更具有绘画的笔触感,印象主义特征更强。
连斯基,赤陶上釉,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在某些肖像作品中,展示出安德烈耶夫对怪诞特征的兴趣。例如博博雷金、演员连斯基、维什涅夫斯基、费朵多夫的肖像雕塑,尤其是在心理医生巴热诺夫的肖像中(年)体现出明显的怪诞倾向。这并非偶然,在年初的最后一个肖像模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最终成为了一件“卡通”主题雕塑。它被作为友好的卡通造型,为“白菜姑娘”?Капустника?艺术剧院特别准备的。安德烈耶夫对怪诞风的这种短暂兴趣,最后突出体现在他的代表作《果戈里》纪念碑的基座浮雕部分。这种怪诞手法是为与讽刺文学大师果戈里的讽刺题材文学相吻合,创作出风格与内容一致的纪念碑基座故事浮雕。
女人像,石膏,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当安德烈耶夫转向某些传统主题(人体),或接近日常生活主题,或神话故事题材时,这种感觉就会有所不同。他的作品,例如《骑在山羊上的巴克坎忒斯》(-),马约利卡彩陶作品《海妖》(-)和《舞者》(-),无论是题材选择本身还是造型语言,显然都倾向于新艺术运动风格。首先,这是指前两个构图,其中以酒神、骚乱或暴乱后的休息为主题,是神话与现代现实之间的一种关联联系,而裸露的身体和山羊毛之间的对比使我们能够提取出质感和装饰效果。除此之外,微妙的曲线玩味、轮廓剪影的主导性都是新艺术运动风格的标志性特征。
《睡觉的浮努斯》,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通过观察年12月的安德烈耶夫个展中,我可以举出一系列类似的小雕像案例,这些雕像塑造的是一批穿着民族服装的年轻女性,包含莫尔多瓦人,图拉人,乌克兰人等等。而这些服装通常是使用釉面陶瓷技术制作的。通过这些精美的装饰性创作手法将现实农民生活题材重新诠释为新艺术运动风格。
穿莫尔多瓦服饰的女孩,石膏,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将安德烈耶夫和新艺术运动联系在一起的最一致的风格追求是在年代为莫斯科大都会酒店制作的浮雕作品。在这里,季节的主题(“夏季”,“秋天”)完全服从于装饰性任务。同时这种风格手法也运用到了他年创作的代表作品果戈里纪念碑中。
安德列耶夫,《果戈里纪念碑》雕塑,纵1.5x横1.5x高5m,年,苏沃洛夫林荫大道
雕塑家以概括的轮廓勾勒出人物的身形,只从大衣下面释放出躬身向下的头部和右手,雕塑家曾概述了纪念碑雕塑在林荫大道宽敞的空间中呈现出的总体效果情况,并在林荫道末端分配了纪念碑的位置。复杂的线条、相对的运动和相互作用的褶皱在这个统一的大轮廓内得以展开。在总体构图和细节上,安德烈耶夫成功地使用了对比技术。紧致的面部和手与表面冷疏的大衣相对应,衣褶的流动节奏与花岗岩座椅的几何形状形成鲜明对比。艺术家曾评述自己的作品:“微弱的生命存于倚在座椅上的身体中,轮廓形式的造型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能量,变得模糊不清,如画般模糊的形状,没有轮廓。”
《果戈里纪念碑》雕塑模型与浮雕放大稿,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安德烈耶夫非常了解自己的手艺,他把玩各种材料,从花岗岩到釉面陶瓷,他轻松地改变了形状、比例、造型,从微型墓碑、纪念碑到浅浮雕纪念牌匾。自年开始,安德烈耶夫开始担任剧院艺术家,他为戏剧表演设计了各种幕景:他曾在波将金的《蝙蝠》中设计了“埃及艳后”,拜伦的《凯恩》(年,莫斯科艺术剧院),苏霍沃·科比林的《凯斯》,雨果的《笑面人》(、年,莫斯科艺术剧院)。在他的作品中,安德烈耶夫娴熟的设计和重现了舞台上的表演环境。
当时安德烈耶夫与导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形成了默契的合作关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出了戏剧场景的“雕塑原则”:通向圣殿的巨大空心圆柱,就像巨大的生物一样,是由安德烈耶夫用普通的帆布制成的(塑造出动物的头,肩,手等造型),衣服的褶皱通过场景浮雕传递出来。还有“黑天鹅绒”的艺术效果,旨在确保路西法和凯恩在星际空间中进行飞行的幻像,演员位于固定的工作台上被黑天鹅绒覆盖,黑色的人在黑天鹅绒背景下是不可见的,携带着发光的行星横幅经过它们,传达出在黑色深渊中飞翔的幻觉。
参孙和达利拉,-,石膏,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雕塑家与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艺术家保持着密切的友谊,他不仅设计了表演,还制作了有趣的面板,漫画化的木偶等,他证明了自己是戏剧短剧设计的漫画发明家。安德烈耶夫这个阶段创作了一系列戏剧人物肖像:哈姆雷特、连斯基、丹琴科等等人物肖像雕塑,他的肖像作品在苏联肖像雕塑史中占有一席之地。
《骑在山羊上的巴克坎忒斯》,年,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十月革命是安德烈耶夫走向*治的一个转折点,那时他已经是一位公认的雕塑大家。在俄国有创造力的知识分子中,他成为了为布尔什维克服务的人之一。在苏维埃*权成立初期,安德烈耶夫参加了列宁的纪念碑宣传计划。到十月份的一周年纪念日,他为丹顿创建了一座纪念碑,当时该纪念碑在莫斯科的剧院广场上开幕展示。
巴克罗夫斯卡娅肖像,石膏,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在年冬天,雕塑家以纪念苏联宪法为目的,开始进行寓意为“自由”的主题雕塑创作。除此雕像外,在此期间,他还制作了许多纪念性的匾额和浮雕,他以形式严谨的现实主义作风而著称。这个时期的作品有赫尔岑和奥佳列夫(带有花岗岩碎片的水泥,-年),奥斯特洛夫斯基(青铜,花岗岩,-;全部在莫斯科)的纪念碑。自然、简洁、写实是他这个时期创作的典型手法。
巴赫鲁申肖像,色粉笔,年
在30年代初期,他坚持不懈地研究纪念碑艺术,他做了许多未实施的项目。安德烈耶夫为哈尔科夫开发了舍甫琴科纪念碑,为列宁格勒设计了热利亚博夫纪念碑,为萨马拉绘制了查帕耶夫纪念碑的两个草图,以及莫斯科艺术剧院大楼附近的契科夫纪念碑项目等等。
葛劳舍夫(С.С.Голоушев,-),赤陶,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画廊,笔者拍摄于年11月21日
但是,这个时期雕塑家在苏俄的主要*治业务是参与描写列宁生平的艺术创作活动“列宁阿纳”《Лениниана》(年至年,列宁中央博物馆和特列季亚科夫美术馆),安德烈耶夫的成果包含大约件雕像和多幅素描。安德烈耶夫受到新当局的极大支持:他在克里姆林宫广为人知。自年开始,他就可以直接在列宁的办公室里为领导人画写生素描,他制作的列宁雕塑都是根据写生素描创作生成的。安德烈耶夫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风格的形成做出了非常明显的贡献,并且是他发展了列宁肖像的典型模式,由他创作的列宁画像和雕像在节日游行中被复制了数十年,一直被张贴在巨大的海报和画面上。
虽然安德烈耶夫在当时的*治上获得了很大成功,也被贴上“列宁主义”艺术家的标签,但是今天的俄罗斯艺术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