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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31 15:39:00

巴尔干山脉

欧洲大门口的强盗逻辑。

在欧洲东南部国家保加利亚,有一部几乎家喻户晓的电影是这样描写的:在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山里的牧羊人家庭深夜熟睡时,闯进了一群土耳其士兵。

他们强奸并杀害了牧羊人的妻子,把农舍洗劫一空。怀着深仇大恨,牧羊人把幸存的女儿当作男孩培养,让她长大后成为一名冷血杀手。

死在她手里的土耳其人不计其数,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土耳其人。目睹女儿身上的女性欲望觉醒,牧羊人毫不留情地把女儿和她的情人砍死在脚下。

电影《山羊角》剧照

这部名为《山羊角》的电影,被列为“保加利亚电影史十佳之一”,同时也深刻地刻画出保加利亚、希腊、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黑山这些东南欧山国的一个共同现象——躲在山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强盗山贼。这些特殊的山民组织,希腊语称之为“Klephts”。

希腊以北一直穿越到欧洲的山脉,在历史上一直不是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在古希腊传说中,冥界入口就在保加利亚与希腊接壤的一座山的山洞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位于欧洲东南部的巴尔干山区几乎难以穿越,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匪患连年。高度军事化的民间传统、不断碎片化的民族国家和由氏族把控的*治势力,成为了世人认识“巴尔干火药桶”的重要特征。在今天,“巴尔干”似乎是一个负面标签,也是欧洲一体化整合过程中一道难以跨越的坎。

作为“三姓家奴”的山贼

在影片《山羊角》的叙事里,男性化的牧羊人女儿仿佛是一个怀有家仇国恨的侠盗,颇有几分“罗宾汉”的味道。然而在现实中,欧洲东南部地区的山贼,大部分并不具备这种“侠盗”情操——生存第一要义,便是谁有钱就谋害谁。

出没于巴尔干山区的山贼,绝对是心狠手辣的歹徒。当盯上一个目标时,他们打劫的手段往往非常残忍。

19世纪英国作家威廉·姆尔记录了一桩发生在希腊北部山区的惨案:一个放债人独自走在山路上,遭到了山贼的伏击。他试图躲开歹徒的射击,往开阔的田野跑去,却被歹徒追上。他越反抗,歹徒对他的袭击越凶狠,最终放债人惨死在山贼的刀下,连头颅都被砍成肉酱。

也有人说,这种把落入自己手里的受害者身体残忍破坏的传统,一直潜移默化到现代。20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解体战争时期,波黑深山里躲藏的各族军阀俘获到敌人时,对对方的身体也毫不客气。

电影《山羊角》海报

塞族、穆族和克族相互割下对方的头颅和生殖器,甚至在足球场上把战俘的头颅当作足球一样踢打。巴尔干历史学家安德烈·葛罗里马托斯认为,这种流传自山贼传统的凌辱敌人尸体行为,不仅是一种恫吓,也是一种泄愤式的自娱自乐。

通常,在一个山贼团伙里,由一个老大率领着几个小喽啰,在组织的最外围是一些邻近村落招募的小青年,规模从两个人到几十人都有。这些山贼几乎从不在要道上出现,而是分三两人在小道里埋伏。

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一个团伙成员在最后用树枝抹去脚印,生火做饭产生的灰烬也要彻底弄干净。实际上,欺凌和洗劫附近村庄和修道院是他们最主要的谋生手段,农民经常惨遭这些山贼的*手。不过,他们会对修道院的神父们手下留情,因为他们需要这些神父给他们做临终“忏悔”仪式。

"巴尔干"山贼

在奥斯曼帝国统治欧洲东南角的时期,这些山地武装力量成了各方争取的对象。在山地武装组织中,阿尔巴尼亚人特别受瞩目。这些阿尔巴尼亚山贼的标准装备是,同时佩戴匕首、长枪和短枪,穿着长长的毛袜子。

阿尔巴尼亚族武装组织备受各方势力使用,既成为奥斯曼帝国重要的打手,同时也是在西方列强支持下,希腊独立运动的重要武装力量。

奥斯曼苏丹的御林军有不少高级将领是阿尔巴尼亚裔人;战功彪炳的奥斯曼猛将里,阿尔巴尼亚人甚至比土耳其人还要多。在今天属于罗马尼亚的土地上,历任奥斯曼行省总督中,阿尔巴尼亚族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年,英国游客在希腊马拉松被山贼抓获

到了19世纪,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的掌控力开始衰退,这里的山区治安变得更加险恶。尽管奥斯曼帝国规定非穆斯林民族不得持有武器,但是大山大岭里,这些规定形同虚设。昼伏夜出而且非常善于山地伏击的巴尔干山贼,几乎不受奥斯曼势力的管辖。

熟读《水浒传》的读者肯定知道,不少衙差是被逼上梁山的。同样,许多奥斯曼帝国的基层武装力量到了19世纪几乎没有足够的收入,摇身一变成为山贼,在附近村庄奸淫掳掠,也是他们维持生存的一种方式。

在这个时候,阿尔巴尼亚地区几乎全民武装,枪械成为了每个家庭的必备物资。直到如今,独立后的阿尔巴尼亚依然是崇尚平民武装的国家,人均持枪率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

跨国渗透的山贼网络

几乎每天,希腊总统府门前及希腊议会广场上守卫无名烈士墓的哨兵,因为其独特的服装,会引来世界各地游客驻足留影。

即使是夏天最炎热的季节,哨兵们都要穿上一整套毛袜,戴着礼帽,穿着好像裙子一样的长袍,扛着长枪,用极其缓慢的脚步换岗。为了保持士兵站姿仪容的肃穆,一个身穿现代军装的军官还要不时为身穿传统服饰的同伴们擦去不断冒出的汗水。

在世界各地游客看来,这些无疑是现代雅典最值得打卡的景点。然而,这些传统服装并非希腊服饰,而是阿尔巴尼亚山区武装组织的服装。在希腊独立战争时期,不少阿尔巴尼亚武装力量加入战斗队列,成了希腊从奥斯曼帝国独立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希腊国会大厦前的哨兵

15世纪后,出于现实目的,不少阿尔巴尼亚人从山区迁徙到外地,有相当一部分去了意大利,并且皈依了天主教;那些坚持东正教信仰的阿尔巴尼亚人,则大量进入属于希腊的地方。而奥斯曼帝国也鼓励阿尔巴尼亚人迁徙,这样一来,各个被统治民族的核心凝聚力也就下降了。

在希腊境内的阿尔巴尼亚人会说流利的希腊语,外观上也跟希腊人几乎毫无区别。随着欧洲现代民族国家的理念在巴尔干知识阶层普及,巴尔干各民族的文化精英们试图把这些山地武装动员起来。

以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为首的西欧亲希腊主义者,对古希腊文明怀着崇高的敬意。他们试图唤起这片地区的人民对古希腊的向往,从而激发他们的战斗力。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

然而,拜伦的这种浪漫怀旧思维在现实中不断闹笑话。在希腊独立战争时期,一个希腊民族主义者找上了当时最有名的山贼头目尼可扎拉斯,试图把这位山贼头子比作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

这名民族主义者试图用古希腊的英雄形象激起山贼的民族自豪感,却没想到一下子惹怒了尼可扎拉斯。“谁是阿基里斯?你在乱说什么废话?阿基里斯的长枪比我的长枪杀的人多吗?”原来,这名山贼头目连阿基里斯是谁都不知道。

比起古希腊英雄,希腊境内乃至整个巴尔干地区的山地武装力量,更加羡慕阿尔巴尼亚的武装传统。甚至有许多不是阿尔巴尼亚族的山贼,为了让金主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也穿上阿尔巴尼亚的服装,好让人们觉得他们也是骁勇善战的山地战士。真假阿尔巴尼亚人混在一起,让世人难以分辨。

污名难除:去“巴尔干化”

年6月,一群英国驻希腊领馆的职员到雅典近郊游玩,被附近山贼劫持,最终因为支付赎金太迟而被逐一砍杀。西方舆论哗然,《泰晤士报》社论终于宣泄出西方人对浪漫式“古希腊”的幻灭:“古希腊爱好者们被古典文化留下来的光芒完全蒙蔽了双眼。”

从崇拜和仰慕古希腊,西方舆论一下子转变为对现代希腊的极端鄙视。从此,“巴尔干国家”成为了东南欧新生国家的负面标签。除了希腊之外,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波黑、北马其顿、黑山、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也经常被称作“巴尔干国家”。

实际上,17世纪之前的欧洲历史文献里,几乎没有“巴尔干”一词。在中世纪,旅行者的笔记里往往用“希腊地区”“奥斯曼地区”“拜占庭地区”“东罗马”“南部斯拉夫地区”来形容这片土地。

保加利亚

到了18世纪,一些到奥斯曼帝国境内东南欧各个行省经商的人,在旅游日记里写下了“巴尔干”这个词。在大多数情况下,“巴尔干”指的是现在位于保加利亚境内中部的一座山,这是土耳其人用来形容山的词汇。

随着时间的演化,这个指代保加利亚境内山脉的名词,变成了涵盖整个地区的统称。年,德国地理学家菲利克斯·卡尼兹第一次正式使用“巴尔干半岛”来形容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疆土。

保加利亚当代历史学家玛利亚·托多洛娃一直尝试挑战“巴尔干”的词汇含义。她认为,“巴尔干”远远超出了作为一座山的名称,成为了对整个东南欧地区的概括,这样并不严谨。

除此之外,她指出西方经常用“巴尔干化”(balkanization)来指代发生在这一地区不好的现象:不断撕裂的族群,为了一小块地盘而发生的血腥冲突,占领了一小块地盘就要独立成国的小国寡民意识……一些西方报刊甚至用“巴尔干化”来形容脱欧后的英国*治面貌。

“巴尔干”被赋予了太多负面的含义,对于这些国家和民族来说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东南欧”也许是一个地缘*治学界试图摆脱“巴尔干”标签的新尝试,然而长达上千年的割据和残杀,让这种去标签化的努力变得极为艰难。

世界君问??

巴尔干地区的哪些国家是对中国公民免签的,

你知道吗?

作者

本刊记者何任远

特约编辑

姜雯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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