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3日至4月10日,阿尔巴尼亚AnriSala个展“AnswerMe”于纽约NewMuseum开展。这位以拍摄实验短片闻名,喜好以探索语言、音乐与音效在建筑空间中的种种可能来“唤醒”图像叙事性,年年轻轻已经蜚声国际的年轻艺术家,这次在NewMuseum的展览绵延博物馆空间的四个楼层,展出作品包括系列的多声道音频、视频、绘画、LivePerformance以及各种多媒体融合的装置作品。
由于多是视频作品,NewMuseum的几个主厅空间光线微弱,黑暗之下很多件作品的展出说明甚至都难以辨识,观展也成为了黑暗中的一次特别摸索,但也正因如此,观者的感官似是经历了一场打开,察觉到AnriSala作品中的纤细,忽然在黑暗中层层扩大、爆裂,给人心上猛烈一击。
AnriSala出生在阿尔巴尼亚的Tirana市,阿尔巴尼亚这个国家现在跻身欧洲目前最穷的几个国家之一,主要愿意好像是因为*府把钱都用去造碉堡了——在这样的祖国长大,AnriSala逐渐成为了碉堡了的艺术家。祖国在他的作品中出镜率相当之高,这次“AnswerMe”就展出了至少四部与阿尔巴尼亚有关的影片,比如三楼的角落里的“DammiiColori(给我颜色)”,讲述的便是在Poughkoopsio这个城市之中,AnriSala的艺术家兼市长朋友EdiRama发起的运动“彩虹城市”,决心把正在死去的城市唤醒,将城市予以颜色,以刷四色油彩的方式让城市在视觉上和精神上复苏——作为对过去的告别,色彩是对未来希望与信心的一种彰显。镜头悠悠地摇着,如同艺术家以深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国家内部的腐朽。
当然Anri也不乏逗趣,在开篇便写道:“whenifirstshowedthecityfootageinpoughkoopsio,LiamGillicksaidtome,‘Anri,tellmethetruth,tellmethatthiscitydoesnotexist.Pleasetellmethatyoudonothaveanartist-Mayorfriend’”,确实,有几个城市的市长是个艺术家转型的呢?
EdiRama这个市长朋友的名字不仅仅出现在“DammiiColori”中,还出现在二楼两人合作的“Inversion-CreatingSpaceWhereThereAppearstobeNone”中。这是一组由六幅铅/蜡笔画组成的作品,画框的一条棱以特定的角度固定在墙面上,倾角从小到大,令人在展厅中边走边欣赏“Inversion”的时候,会有一种翻阅涂鸦本或弹拉手风琴的错觉。这六幅作品都是在Rama担任地拉那市长的时候完成的,内容也多与办公室生活有关——比如带有日历、便签、传真、邮件和回复等文件多写在有“*府文件”标识抬头的纸上,翻阅这些涂鸦就好像在窥视市长在琐碎的日常工作中进行的艺术思考和想象。
在Rama绘画的背面,AnriSala用一种特殊的溶剂将Rama画中的形状和颜色显现出来,像是当我们用水性的颜料在薄纸上画画时,画中的颜料微微渗到纸的背面。Sala的溶剂使纸的背面产生了模糊的图案,而对应的正面则是Rama清晰的作品,两者相互对应。
年伊始,AnriSala的电影和现场表演作品中开始大规模的出现音乐家的声音。如果说“DammiiColori”和“Inversion”还是在视觉上更令人玩味,那么“AnswerMe”一展中更独特的便要数将音乐融于物理空间,予声音以形体的“音乐艺术作品”(虽然这个词汇显然无法恰当地形容AnriSala作品的精髓)了。
一楼与二楼展览区域主要被“ThePresentMoment”系列占据,这一系列包括随音乐震颤而鼓皮震动敲打发声的军鼓(作品“MothinB-flat”,“MothinD”),和“ThePresentMoment(inB-flat)”和“ThePresentMoment(inD)”的视频和20声道音频组合而成的大型装置。视频画面中,是古典乐团在演奏ArnoldSchoenberg的“VerklarteNacht”(TransfiguredNight),但全景与中景极少,多是乐手演绎音乐时手部肩部或肘部的细节特写,而这大幅的特写在黑暗的空间中光明诱人,辅以古典音乐在听觉上的舒缓放松便更增添了观众体验“ThePresentMoment”的亲密感。事实上专业的音乐人也许在进入空间后不久就马上觉得所听诡异,因为与画面配合的20个声道将空间切割成了几个部分,除去原版的“TransfiguredNight”,艺术家还故意抽离出几个音符任其在空间中游走,并在最终回归到视频的音乐本身。由于声源不同,声音在展厅中发散与贯穿时抚摸位于展厅不同位置的观众耳膜时,带来的感觉也自是不同。给笔者的感觉,不像是坐在观众席听一场音乐会上的协奏曲,而是像站在乐团中的不同位置,声源来自更加四面八方,过多的声音信息甚至让人有点疲于处理,这才意识到AnriSala缩减至特写的拍摄方法其实让观者少了一些视觉上的信息和包袱。声音便可以为你划分物理区域了,视觉上便不用再予以更多。
值得一提的是配合“ThePresentMoment”的还有军鼓——有的是整组连鼓到鼓槌从天花板上倒悬,有的则是鼓槌从天花板悠然垂下,而鼓在置于地上。
而这地上的鼓看起来甚是熟悉——无论是构图还是颜色,都活脱脱是把塞尚“PyramidofSkulls”改成了雕塑版本。这件名为“StilllifeintheDoldrums”的作品,声轨频率很低,不仔细聆听颇难察觉,而音轨的编制倒也好玩,融入了“TomJerry”动画的早期配乐和爵士歌手BillyHoliday的“Don’tExplain”,虽然卡通和爵士吸引的族群甚是不同,但它们的当代性却有所互通,而再深一层,Jazz的兴起也在本世纪初期——“PyramidofSkulls”的完成之时。
“AnswerMe”展览的三楼电梯下来,看到的是AnriSala年创作的视频作品“LongSorrow”和年的作品“AnswerMe”,画面里萨克斯风演奏家JameelMoondoc站在建筑群中演奏着对逝去历史的哀歌——音乐家站在建筑的高处即兴地演奏,而脚下便是地面往来的人群,空间上的高低之分似乎把音乐和世俗分割了开来,音乐哀叹着悲惨的过去,现实中的人们必须放下伤痛面对生活。
(插播一句,我们再聊聊阿尔巴尼亚的历史,这真的是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国家。一战时期,被多个国家占领;之后,一会儿民主制一会儿君主制折腾了20多年;二战时期,它受到意、德法西斯侵略;好不容易战后获得解放,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但也不和周边搞好关系,每天都忙着建碉堡,最终在90年代初宣布社会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失败。因此,这两部影片无疑是对国家多灾多难过去的哀歌。)
爵士音乐家对于歌曲的即兴演奏具有开放性,每一次的演奏都可以有所不同,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如同“未来”时间的魅力。然而,当JameelMoondoc的即兴演出被视频完整记录了下来,即兴与开放似乎变成了一种定式,即当观众看过一遍录像后,演奏具有了可预见性。AnriSala有感于此,又邀请萨克斯风演奏家AndréVida在“LongSorrow”的屏幕前现场吹奏画面中的同一首曲子,且一边演绎一边围绕着屏幕缓步移动。这个名为”3-2-1”的现场演出以其不确定性又一次填补了视频的重复性属性。而当两部作品作为整体呈现在观众眼前时,Sala对于音乐的时间性探讨才更加完整。
影片“Làk-kat2.0”由两个屏幕组成。影片中,两个黑人小男孩一直在用沃洛夫语(非洲地区的一种语言)循环说着一些单词,他们会越说越快,最后当他们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镜头扫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许多小虫子和飞蛾在上面飞来飞去。“Làk-kat”是“胡言乱语”的意思,但其实艺术家有意识地安排了一些单词,这些单词涵盖了目前沃洛夫语中对肤色深浅的所有描述,从深到浅排列。在多年殖民统治的影响下,非洲国家形成了由肤色决定社会等级的制度,一般而言,肤色越浅,等级越高。相应的,在非洲语言中,也出现了新的描述肤色的词汇。艺术家用语言来表达对殖民统治的看法。
展览的第四层仅由两部相对应的作品“RavelRavel”和“Unravel”组成。在“RavelRavel”中,艺术家让两位钢琴家louisLortie和Jean-EfflamBavouzet分别弹奏了音乐家MauriceRavel的“PianoConcertofortheLeftHandinD-major”,再用电脑软件消除其弹奏过程中出现的差别,产生出分屏播放时音轨缠绕(MauriceRavel这个姓也甚是有趣,本身就有缠绕的意思,于是解读“RavelRavel”就多了层意趣)的回声效果。有趣的是,AnriSala将“RavelRavel”这部作品置于一个隔音室中,房间墙壁两旁倾斜矗立的海绵很好地吸附了音符,因此整个欣赏过程中并不应当产生回声效果,由此产生了一个悖论——在一个不应产生回声的房间内,观众听到了回声。而在与“RavelRavel”遥相呼应的“Unravel”中,AnriSala则又耍了一个文字游戏,将两位钢琴家弹奏的音乐MIX到了一起去,用相融相绕的反向定义诠释了“Unravel”字面的“拆解”含义。
除了设于四个楼层的作品展出外,“AnswerMe”每周三还会在博物馆地下一层循环播放AnriSala两部影片:“Intervista”和“Nocturnes”。“Nocturnes”的两位主角——养了上千条鱼的Jacques和曾经沉迷于佣兵游戏的Denis,都患有精神疾病,他们常年与社交恐惧与焦虑作斗争。Jacques孤独自闭,只能与鱼生活在一起,他忧虑动物的生存问题,但这种忧虑已经上升到了一种病态的强迫性的神经质;而Denis曾经在游戏中担当雇佣兵,但虚拟的杀人经历却给他带来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拟,每天活在对自己“罪恶”的忏悔与害怕之中。两个主角在自白中都提及他们过去可怕的经历,他们夜晚做的噩梦,对现实与未来的恐惧与担忧等。他们的过去让他们变成了时间的奴隶,虽然时间不曾停止,但他们的人生已经停滞不前了,可怕的过去捆住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无法走进现在的世界,因此只能远离人群,活在过去的梦魇之中。Sala运用了纪录片的形式记录的两个主角的自白,然后进行蒙太奇剪接,让两人的对话、法国里尔的建筑以及主角身体部位的特写不断切换。影片中有大量的环境音、Jacques在黑暗中的脸部特写、Denis紧张的手部特写、街道建筑等细节,一方面突出了人物内心的紧张,另一方面暗示了主人公的避难场所。两人的自白进行了交叉剪辑也模糊了现实与虚构的界限。
展览讯息:
AnriSala:AnswerMe02/03/16-04/10/16
Wednesday11a.m.–6p.m.
Thursday11a.m.–9p.m.
Friday–Sunday11a.m.–6p.m.
(供稿:朱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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