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西美昂去世,按照他的旨意,次子彼得成为继承人。彼得在位时间之长是很罕见的,他保持王位一直到年,但这是一段保加利亚衰落的岁月。照例有战争发生,但那是防御性而不是扩张性战争,主要的威胁是北方的马扎尔人。同南方的强国有持续不断的冲突。这些连续的战争不可避免地削弱了保加利亚。
保加利亚国力的衰落也有一些重要的内部因素。整个国家即使不曾预期至少也希望保加利亚回到和平的黄金时代。马扎尔的人侵打破了保加利亚人的幻想。失望的贵族梦想回到过去的时光,而日益拜占廷化的宫廷想的是自己的问题。同时,教会开始腐败,考虑的是自己如何收敛财富。后来的发展对大多数底层民众有深远的影响。10世纪,由于国家的权力不像鲍里斯和西美昂统治时那么集中,土地所有者的社会和经济权力稳步增长。教会拥有的土地和财富一直在大规模扩展。当少数人逐渐富裕起来时,穷人的境况则越来越差。在这种情况下,与社疏远的倾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自从皈依基督教后,许多保加利亚人并没有在这方面得到充分的教育,因此,他们对把自己托付给新的教会缺乏安全感。即使他们愿意,他们也不可能回到先前的多神教(paganism),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毫无疑问地服从官方的教会:即使这些人不能回到多神教,那么他们至少会循人异端。异端是与基督教一起进入保加利亚。最初是由叙利亚人和亚美尼亚人带来一些非正式的教义,不久,隐逸主义(Hermitism在虔减的宗教信徒中变得流行起来。保加利亚的民族圣徒伊万里奥斯基(IvanRilski)——里拉的约翰(JohnofRila)就是个隐士,里奥斯基大致出生于年至88年间,年去世。隐逸主义明显地提出从世俗世界和世俗世界的问题中退出的愿望,随着更大更持久的异端一一鲍格米勒派(bogomilism)进入保加利亚,进步鼓励了这种“内在迁徙”或从世俗世界分离出来的观念。
鲍格米勒派认为,整个世界包括人类,都是由撒且创造的,唯有人的灵魂是由上帝创造的,上帝派他的儿子耶穌来到人间,告诉人类如何拯救灵魂。鲍格米勒派相信,所有肉体方面的愉悦的满足都是人类邪恶一面的表示,因此,他们宣讲一种令人生畏的禁欲主义生活,这种生活要求清贫、独身、戒酒和素食。少数徒步游历的圣徒(HolyOnes)按这样苛刻的戒律行事,受到大多数人的尊重,他们痛苦地意识到在圣徒和官方的教士之间鲜明的对比。鲍格米勒派同样对社会秩序提出质疑,他们在布道时称:人应该生活在一个共同体内,在那里,财富共享,个人不知道所有权,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没有差别,所有的人平等地参加农业劳动。鲍格米勒派没有正式的教士,虽然每个地区有一位老人(dyado)或长者(不夸张地说,是外祖父),不同地区的联系非常松散。
鲍格米勒派满足了农民这一群体在精神方面的渴望。在最近皈依的人们当中,他们发现他们自己日益加深的恶劣的境况,这需要有种解释。官方教会的教师和牧师既不像鲍里斯和西美昂带来的人那样能干也不像他们那样负有使命感,许多人感到被抛弃了,教士关心的是自己发财致富而不是辖区内全体教徒的幸福,教徒们自然地觉得,那些能言行一致,按严格戒律行事的人更值得尊重。因为鲍格米勒派恰恰是对不断加剧的社会压力的反应,所以,在苦难时,鲍格米勒派日益流行。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样情况下,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相信:世俗的世界完全是魔鬼创造的。
鲍格米勒派一直饱受批评,批评者认为中世纪时降临在保加利亚人身上的灾难,都是或者说绝大部分是由它引起的,这种批评是不公正的。鲍格米勒派在宣称所有的制度无可救药的罪恶时,坚决遣责任何改善这些制度的努力,以至长时期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鉴于此,鲍格米勒派本质上是消极的,不会引起任何改良主义运动或压力,它也不会激起有创造性的知识分子革命,那会质疑源自西方的天主教会。10世纪末,保加利亚第一王国迅速衰落,直至走向悲剧性地结東。在北方,与基辅罗斯(KievanRus)的战争不断,这自然招致与南方的君士坦丁堡再起战火。年,随着拜占廷征服东保加利亚的大部分地区,都城普雷斯拉夫陷落。克鲁姆、鲍里斯和西美昂的保加利亚不复存在。保加利亚在定都奥赫里德前,一直在西部几个中心迁移。在保加利亚王国的西部,拜占廷的影响不那么明显,到10世纪80年代中期,保加利亚有所复兴,重新夺回曾失去的多瑙河以南的领土。在萨穆伊尔(Samuil)沙皇(99~-)的统治下,保加利亚进一步扩张到了今天的阿尔巴尼亚和黑山,但这只是回光返照。保加利亚能取得成功主要是因为君土坦丁堡忙于对付阿拉伯人,阿拉伯人对拜占廷在小亚细亚的属地构成威胁。年,拜占廷在军事上取得胜利,摆脱了阿拉伯人的牵制,巴西尔二世(BasilII)集中力量对付保加利亚问题。巴西尔二世的努力将为他赢得“保加利亚屠夫”这样可憎的头衔。
年,保加利亚军队和拜占廷帝国的军队在马其顿对垒,保加利亚第一王国结束的时刻来临。在贝拉西查山(Belasitsa)的山坡上1.5万名保加利亚士兵成为俘虏,传说,每百人中有99人的眼睛被弄瞎,剩下的只留一只眼睛带同伴回到保加利亚,萨穆伊尔看到这些罹难的土兵后,一病不起,三天后去世。几个世纪后,这个故事将点燃民族主义的热情。无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有一点是无疑的,战争结東后4年,保加利亚王国崩溃,拜占廷帝国吞并了保加利亚。
保加利亚第一王国取得了许多成就。它创造了由原始保加利亚人和21斯拉夫人融合而成的新民族一一保加利亚民族。如同诺曼人和盎格鲁一撒克逊人融合成英国人一样,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到11世纪初,才有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种语言、一种文字和一个教会,所有这些合在起,是完完全全的保加利亚人。尽管王国在少数几个统治者统治时曾取得过辉煌,王国同样也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基督教的引进和随之而来的特权贵族权力的现固,要求保加利亚经受其价值观和信仰的重塑,去适应具有深远意义的社会变化。在另一块土地上几个世纪完成的事情,需要保加利亚在几十年里完成,这无疑使社会紧张程度越来越深,分歧越来越大。在社会关系紧张并有裂痕的情况下,鲍格米勒派日益强大,他们对世俗世界的消极态度使他们不可能在国家危险时全身心地投入。保加利亚第一王国在有些方面的落后是惊人的。它没有建造一支海军,也没有观察到地理位置上的危险。由于保加利亚在巴尔干所处的位置,它在南面、东北面和西北方向都面临威胁。也许“弗朗索瓦一世的华丽妄想”可以设想能永远控制所有的对手。当时的保加利亚王国统治者是这样考虑,危险能通过在对手之间挑拨离间来防止,这肯定是一个错误的设想,虽然是可以理解的。考虑一下当时王国总是深受拜占廷和拜占廷的习俗影响,这样的“弗朗索瓦一世的华丽妄想”是所有妄想中最虚幻的。保加利亚贵族崇尚南方这位邻居;国家和教会的管理照搬自拜占廷,比如税收政策;王国主要使用拜占廷的货币;甚至管理、商业和公共生活中的许多词汇都来自拜占廷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