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8世纪,希腊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是什么?首先,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需要知道,在希腊独立之前很久,希腊商人阶层就主导了巴尔干地区的贸易和商业。由于18世纪法纳尔人在苏丹宫廷中权力和影响力的扩大,在希腊世界内部和外部,一个散居欧洲各地的商业阶层随之兴起。
希腊商业移民的增加
希腊语成为了巴尔干商业和贸易活动的通用语言,希腊人口构成了巴尔干商人阶层的主体,因此瓦拉几亚人、东正教阿尔巴尼亚人、马其顿的斯拉夫人、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常常被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并归为“希腊人”。
在此期间,希腊人的足迹遍布整个奥斯曼帝国和地中海地区,从而在整个欧洲建立了大量的希腊社区。由于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的爆发,在近东地区创造了商业和手工业新的发展机会,使得希腊商业移民不断增加,新兴的希腊工商业资产阶级力量不断壮大。其结果是希腊工商业经济在18世纪到19世纪20年代初的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走向繁荣。
随着希腊工商业精英阶层的不断壮大,他们依靠与英国、法国、奥地利、俄国等欧洲列强的经贸往来,积累了大量财富,尤其在东地中海地区获得了相当可观的经济实力。工商业商人阶层的兴起和不断发展对于希腊民族主义的兴起来说至关重要。
散居国外的希腊商人中的精英阶层也将其大量资金投入到文化和教育事业,从而促进了18世纪到希腊独立战争前夕希腊世界教育的发展。在主要由希腊商人阶层构成的希腊社团的资助下,许多希腊学者在奥地利、英国和法国等国接受教育。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为希腊人提供了接触启蒙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些理想价值的机会。
由于深受外来文化的影响,许多希腊学者学成后返回希腊,与希腊同胞们分享他们的学习经验,向他们传授自由、平等、独立这些启蒙运动的思想观念。
希腊人在欧洲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下,逐渐认识到:希腊是一个独立的民族,他们是古希腊人的后代,有着辉煌的文明历史和独特的语言文字和历史文化。希腊世界应该团结起来,为建立一个独立的民族国家而奋斗,而建立民族国家的前提就是摆脱奥斯曼土耳其人的统治。
文化复兴运动
18世纪末19世纪初,以阿扎曼蒂奥斯·科拉伊斯(-18)、里加斯·费厄里奥斯(-)等人为代表的一批希腊先进知识分子发起了持续20多年的文化复兴运动。他们通过在国外出版书籍、小册子和报纸等方式,宣传法国大革命的精神和启蒙思想。
他们立足于教育,通过建立西欧式的学校、引进西方思想文化、统一希腊语和改革教育制度等措施来加强希腊人的民族认同感和自豪感,并通过大量翻译和出版西欧各国思想文化相关的书籍来改造希腊世界,传播反对奥斯曼帝国统治和追求民族独立的思想。在他们的长期努力下,希腊人的民族意识开始觉醒并广泛传播到希腊世界,希腊民族主义思想逐渐深入人心。
伴随民族主义兴起的是各种希腊人社会组织的建立。这些组织多数是文化团体,其主要目的是促进希腊语的复兴和希腊民族教育事业的发展,并不具备政治意义。直到年9月,一个由三位俄国希腊侨民发起的秘密社团组织—“友谊社”在南俄城市敖德萨正式成立。
其目的是组织俄国境内外的希腊侨民,联合巴尔干其他被压迫民族发动一场有组织的武装起义,推翻奥斯曼土耳其人在希腊的专制统治,实现“解放祖国”的愿望。它是第一个追求政治目标的希腊民族主义组织,这个主要由移居国外的希腊侨民此前当过资助而建立起来的组织规模并不大,而且成分十分复杂,有商人、医生、教师、律师、学生、行省贵族、教士等;握有武器的人也是以匪帮为主,还有为数不多的农民和手工艺人。
除了所属行业的复杂性之外,友谊社的成员大多不是来自希腊本土,据称约三分之一的成员是在国外招募的,其中半数左右来自俄国和多瑙河沿岸的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两公国。但到年友谊社将总部迁往君士坦丁堡后,情况有了一定改观。
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友谊社制定的一项新的行动计划,这一计划使得友谊社吸纳了许多位高权重的人物——比如伯罗奔尼撒南部马尼地区的贵族彼得罗贝伊·马夫罗米哈利斯,塞德罗斯·科洛克特罗尼斯(-)这样的克勒普特人首领,还有安西莫斯·加其斯这样的知识分子。
友谊社本想邀请当时希腊世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即时任俄国外交大臣之一的扬尼斯·卡波迪斯特里亚斯伯爵(-)担任起义的领导人,但遭到拒绝。经过一番周折,成员决定由担任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副官的法纳尔人亚历山大·伊普西兰蒂斯担任友谊社的新领袖,并暗中制定在多瑙河两公国发动推翻奥斯曼人统治的计划。但不可否认的是,最终促成希腊独立战争爆发的是奥斯曼帝国在18世纪以来国力的持续衰落。
在很大程度上,由于整个帝国中希腊臣民的政治自治性和独立性的增长,奥斯曼帝国政府愈来愈失去对其领土、财产和民众的控制。研究希腊史的权威专家理查德·克劳格将这种上升归因于省级军阀以及安纳托利亚贝伊和鲁米利亚地主中的精英阶层权力的增强。
随着奥斯曼帝国农村地区行省权力的上升,这些地区权威的瓦解也标志着控制能力的恶化。虽然帝国政府为了应对境内持续不断的起义和叛乱也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例如素丹塞里姆三世时期效仿欧洲实行的军事改革,但收效甚微,反而因遭到耶利切尼军团的强烈抵制而最终失败。
因此奥斯曼帝国难以组织起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现代化军队以应对巴尔干各族的独立运动。而此时希腊起义内部的各方面条件也都趋于成熟。拿破仑战争有利于希腊世界商业和海运业的发展,因为克里特岛和爱奥尼亚群岛是在拿破仑大陆封锁政策下欧洲大陆少有的对英国开放的港口。乡村地区的土匪在希腊大陆大肆破坏,而海盗则在地中海沿岸大肆掠夺。
以友谊社为首的秘密组织聚集在希腊世界各地,他们策划着武装反抗奥斯曼帝国政府和地方当局的运动。在此期间,希腊各地尤其是伯罗奔尼撒南部的许多土耳其人社区日益成为希腊人的受害者。作为对这些行动的回应,奥斯曼帝国实施了一系列非常严厉的管制措施,企图压制住希腊民众的反抗苗头。
阿里·帕夏与友谊社
当奥斯曼帝国官员试图镇压希腊人的反抗行为时,他们的努力被证明是无效的,且最终失败了。这使得希腊的混乱局面得以持续下去,并鼓舞了希腊人的反抗斗志,而这种有利局面就为友谊社领袖提供了发动武装起义的肥沃土壤。然而此时在位的素丹马哈茂德二世的注意力却不在希腊地区,而是阿里·帕夏这样野心勃勃的地方军阀。
阿里·帕夏是奥斯曼帝国爱奥尼亚行省的总督,出生在阿尔巴尼亚的他以残暴统治而著称,奥斯曼素丹称其为“狮子”。18世纪后期,由于奥斯曼帝国中央政府的软弱无能,其势力得到极大扩张,他在希腊西部建立了一种近似完全自制的暴君政治,并趁着俄土战争之际,尽力扩张地盘。
到了年,他以整个伊庇鲁斯作为中心,统治色萨利、西马其顿以及中部希腊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部分。素丹政府之所以能容忍阿里的行为,其一是因为没有能力制服他;其二是由于他在其统治和管辖的地区建立了秩序,并赶走了神出鬼没的克勒普特。但由于其野心已经充分暴露,年马哈茂德二世决定派兵镇压。
素丹政府征集巴尔干其他军阀所辖军队共8万余人,向伊庇鲁斯进发,计划将叛军一举消灭。这对于友谊社而言,是发动起义并摆脱奥斯曼人的统治的绝佳时机。因为这时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的军队大多被牵制在巴尔干半岛的西部,无暇顾及希腊所在的巴尔干半岛东南部所发生的事情。
“友谊社”成员经过一番商议,计划在多瑙河两公国、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和希腊本土的摩里亚地区同时发动起义,三股起义军到时相互配合,共同牵制奥斯曼军队,使其首尾不得相顾。在多瑙河两公国的起义由伊普西兰蒂斯领导。此前友谊社成员已与阿里·帕夏建立了联系并获得了他同意联合的消息。
结语
友谊社之所以决定在希腊世界之外的多瑙河两公国发动起义,是因为希腊法纳尔人从年起就担任着两公国的统治者,他们的官方头衔是霍斯波达尔。这种制度安排在此后一直盛行,到俄国彼得大帝入侵摩尔达维亚时期,在位的摄政王狄米特律斯·坎特米尔转而支持俄国一方,这一事件促使奥斯曼政府开始加强对两公国的控制,以防止其被俄国吞并或成为俄国的附庸国。这些公国被作为防御俄国和哈布斯堡帝国扩张的壁垒,至此开始具有抵御俄国侵略的新的战略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