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4/5/10 16:28:00
语言构成了人类的重要生活内容，也成为思考、交流、学习的关键工具。为了方便交流，古人在象形文字的基础之上，又加了一个标志性符号，创造出“指意字”。当我们发现了语言当中的共性，就能进一步探寻文化和思维的不同…出品：格致论道讲坛以下内容为北京师范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博士孟德宏演讲实录：大家好！我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孟德宏。今天非常荣幸有机会来到格致校园，跟所有的小朋友、大朋友分享一个话题，那就是语言。我们从小就开始接触语言，一个小朋友刚出生“呱呱落地”，到了两岁左右开始“牙牙学语”。然后进入了幼儿园，来到了小学，将来还要到中学、大学。不管在哪个学校，你都是用语言跟同学、老师进行交流的。一直到生命终结时，我们还有临别的遗言。所以我们今天讨论起语言的时候，叫“始于语言”，但并不止于语言，因为语言构成了我们这一生的重要生活内容，也成为我们思考、交流、学习的重要工具。语言到底是什么？在学校，首先有一门很重要的功课叫语文课。语文课是什么？就是语言和文学。语文课的第一个目标是“语”，“语”就是语言。通过学习语言，才能进入到文献、进入到文学。作为母语的汉语当然是我们学习的第一个重要内容。不仅仅是母语，我们还学英语，英语自然也是一门语言。接下来，我们会学数学，外国小朋友也学数学，进行数学交流时，很多时候可以不说话，只用公式交流。这也是一种语言。表达自我的美术，愉悦身心的音乐，它们同样可以用来互相交流，是人类共同的艺术语言。如果我对你出示了一个符号，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爱你“的意思，躯体语言（bodylanguage）也是一种语言，通过一些特定的身体符号来传递意思。我想问大家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语言跟身体哪一个部分最有关系？▲象形字好多小朋友说跟嘴有关系，说对了。跟语言相关的身体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器官是嘴。嘴在汉字系统中用“口”来记录。我们说话时，我说“大、大、大”，我的嘴大不大？我说“小、小、小”，我的嘴小不小？我说“large、large、large”，嘴大不大？我说“little、little、little”，我的嘴小不小？世界范围内很多语言都有共通的现象，语言的意义往往跟嘴有关。古人很聪明，他知道语言一定跟口有关，所以他写下了一个“口”字。▲指事字我在说话时，除了口以外，还有什么在不停地动？舌头。我们的舌头有时在上，有时在中，有时在下，有时在前，不停地在运动。因此在“舌”这个字中，下边是口，上边有一个像是丫头的“丫”的样子。你猜它是什么？就是舌头。但是你告诉我，这是你的舌头还是我的舌头吗？其实是蛇的舌头，因为只有蛇的舌头是分叉的。中国的古人很聪明，他们在说到一个身体器官时会用最有代表性的动物的身体部位来表示。自然界里什么动物的舌头最有代表性？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蛇的。图片里是甲骨文的舌头的“舌”。但这个“舌”里边是不是有两个部分？古人说，有口又有舌头，不知道到底说的是哪一个，怎么办？我就在舌头的符号上面加了一个点。注意了，一种文字创造的方法就此诞生。在原来的象形文字基础上加上一个标志性符号，这种创造文字的方法叫做“指事造字法”，由这种方法创造出来的文字叫做“指事字”。比如我写一个“刀”字。这是一个刀，有长长的柄，还有刀背、刀刃，就是一把镰刀的样子。但是我要跟你说，我说的既不是这个柄，也不是这个背，是这个刃的部分。怎么能够表示这个部分？我就在刀上加一点，就成了刃。这就叫指事字。所以小朋友们在看一下图片当中两个“舌”的区别是什么？第一个字没有告诉你哪个部分是要说的，第二个加上了一横，说的是舌头的部分，不是口的部分。这个字就是舌头的“舌”，是多年以前的字，跟今天写的样子几乎差不多，只是我们已经把它给楷化了。还有一个发现，舌头的“舌”发音听着跟“蛇“的声音很像。在传统的中国语言文字研究过程当中，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发现，有一些字的声音如果相同或相似的话，在意思上往往有关联。刚才我已经说了，舌头就是通过蛇这个动物来告诉你含义的，所以它们的意思相关联。对“语”和“言”的认识今天要讲什么是语言，怎么讲了半天讲舌头？▲会意字别着急，在这个舌头的舌上边，我又写了一个一二三的“二”字，这个一二三的“二”可不是二，它是什么字呢？我如果画了一横，上面再画一点，你猜一猜这是什么字？上。大家已经猜对了。如果我写了一横，下面再画一点，这是什么字？下。你们真聪明。古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你，横上面加一点是上，下面加一点是下，这样的造字方式叫做指事字。这个“上”字跟今天大家写的“上”字怎么不一样呢？是因为这么写“上”好像跟一二三四的“二”很像，很容易混同。为了让“二”和“上”相区别，我们在“上”的基础上加了一个竖，所以“上”也是个指事字。有同学问，孟老师说这个“二”是“上”字，你是怎么知道的？其实这在我们今天的字里边还有很多。举个例子，表示的“示”字上边是一个“二”，下边一个“小”，这个“二”其实就是“上”字。那舌头的“舌”上边加了一个“上”，猜猜它是什么意思？把它们俩放到一起传递一个意思，一下子就能猜出来，意思是指舌头的上边的存在。这种创造汉字的方法叫会意字。这个字念什么？这是古人所说的语言的“言”。“言”是什么？“言”就是舌头上的存在。舌头和语言之间关系密切，因为语言的“言”和舌头的“舌”其实长得很像。全世界范围内，很多语言中舌头和语言之间都是这样密切的关系。比如说在英文当中，舌头这个字叫做tongue，而tongue这个字也有语言的意思。与此相类似，在德语、法语、保加利亚语、阿尔巴尼亚语、俄语等等语言当中，舌头和语言之间都是同源的。所以说，语言其实就是舌头不停地在运动，在舌头的上面诞生出来的东西。刚才说了语言的“言”，那什么是“语”呢？语言的语、语文的语，左边是“言”我们已经很清楚了，右边那个“吾”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吾有个“五”，还有个“口”。汉语当中的“五“这个声音有一个重要的意思，是交错、交接在一起。比如中午叫“午时”，为什么？因为它是在上午和下午中间交错的地方。还有一个词叫“忤逆”，“忤逆”的意思是不听话，爸爸妈妈让你往东边走，你偏要往西边走。还可以是“牾逆”，这个“牾”是牛字旁，牛字旁的牾逆意思是牛和你打架，不听话，用角来顶你，你们之间也在交错。还有武术的“武”，“武”就是手握武器坚定不移地向前走。为什么向前走？因为胸中有理想、眼中有道义，为了坚持真理，要向那些行不善之事的人进行征伐，他是不善的、不义的，你是正义的、善良的，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交错，这就是“武”了。“吾”这个字的意思是“我”，“我”又是什么样的交错？因为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同时你们也会成为自己孩子的爸爸妈妈，你是你的爸爸妈妈和你的孩子之间的交错。发现了吗？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这个生命连接当中的一环，也是一种交错。所以我们就知道了，语言的“语”是什么呢？通过“言”这种方式进行交流。所以你会看到古人说“论难曰语”，“语”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语”是交流。很多语言都一样。在英文中，对话dialogue的logue就是language，是语言的“言”，而dia是between彼此之间，所以dialogue就是betweenthespeakerandlistener，是表示的是以“言”为中介的一种人际交流。跟我们刚才说的语言的“语”意思完全一样。所以透过汉字，我们就可以知道先民们认为的语言是什么。首先语言是一种自我表达，是“言”，而能进行自我表达，说明已经想明白了。所以语言实际上是一种思维工具。当你在想事情时用到的是母语，上课时跟老师、同学进行交流也是通过母语进行的，这就是语言的“语”了。“牛顿”其实是新村？咱们来看一下语言共性内容，为什么说语言具有普遍性？大家看过《狮子王》吗？《狮子王》里的小狮子叫Simba，Simba就是狮子的意思。▲新加坡——Singapore你看新加坡这个词，叫做Singapore。pore是城市的意思，所以英文里它的意思就是狮城。▲爱丁堡——Edinburg前几天我给爱丁堡大学和佛罗伦萨大学做过报告，你看一下爱丁堡Edinburg，burg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堡”就是城堡，它最早是军事堡垒的意思，欧洲有很多军事堡垒形成的城市都叫burg。那edin是什么意思？这个字的意思是平的，所以Edinburgh意思是在平地上的城市。中国有没有建在平地上的城市？河南有个城市叫平顶山，所以其实Edinburg很像我们的平顶山。后来在做介绍时，我说Edinburg是平地上的城市。他们说，孟老师你来过吗？我说没有，我是根据这个词的意思猜出来的。他说，是的，爱丁堡就是建立在一个火山的山顶上，火山的山顶上边很平，所以叫做Edinburg。▲萨尔兹堡—Salzburg再来看另一个城市，叫做萨尔兹堡。萨尔兹堡被称为欧洲的音乐之城，这个城市真的那么牛吗？前面讲过，burg是城堡的意思，salz其实来自于salt，是盐的意思，所以Salzburg是盐城。那中国有没有盐城？有的，就在江苏。透过这几个例子，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虽然不知道这个词，但是一旦我知道了构词的道理，我就能猜出来它的意思，所以你就不会再被爱丁堡、萨尔兹堡这样的翻译给“欺骗”了。我们中国有没有堡？我们有很多很多的堡。像北京有三里屯、六里屯、八里庄、十里堡。这个“堡”其实就是英文里的Burg，是军事聚居区的意思。三里屯是什么意思？屯是什么呢？屯是村庄，所以三里屯就是距离北京城市3里地的村庄。我们知道以前北京有9个城门，东直门外边3里地的地方就是三里屯，6里地的地方是六里屯，8里地的是八里庄，10里地的是十里堡。所以，“屯”就是村庄。那英文当中有没有屯？有Washington、Newton、Barton、Princeton，还有很多很多的ton，英文中的后缀ton就是汉语当中的屯。你看Washington的字面意思是不是洗衣服的村？还有Princeton，prince是王子，那Princeton是什么意思？王子村。有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我们翻译成牛顿，我原来在想牛顿这个人跟牛有什么关系，其实跟牛没关系，它的字面意思是新村。语言当中有很多共性的内容，如果你知道这个道理，就会发现真的好玩极了。刚才我们说的是语言当中的共性，再来看一下文字当中有没有共性。现在大家看到的图片是古代的埃及文字。前边3个符号，第1个符号记录的是mi这个音，第2个是i这个音，第3个是w这个音。前3个符号放在一起，它的意思是miu，怕你不懂，他在3个符号之后又画了一只猫在上面，它是指猫这个词。汉语好像也是这样，汉字“猫”是怎么写的？左边是反犬旁，告诉我们这是一种动物，相当于现在图片右边的那只猫。然后右边是什么字？是“苗”，“苗”就是“喵喵喵”这个声音，所以相当于左半部分的3个字母。这个汉字“猫”我们叫做形声字，你看到的这个古埃及文字也是形声字。所以人类的语言文字很多都具有相同的理据性，但这些理据性都藏在底下。就好像我和你长的不一样，但是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用语言看到自己的特殊那么语言文字有没有不一样的？我举一个例子，你看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图片是我们的工作日历，在这个工作日历当中，第一天是星期一Monday。再看这张图，它的第一天是星期几？星期日。为什么有的时候星期一是第一天，有的时候星期日是第一天？我们来看一下汉语星期一这个词，你觉得一周的第一天是星期几？当然了，星期一就表示一周当中的第一天。▲左：Monday=Mon（=moon，月亮）+day（日）右：Sunday=Sun（太阳）+day（日）但是英语当中的星期一叫什么？Monday。Monday就是Moonday，是月亮日的意思，月亮日前面一定还有一个Sunday，太阳日。所以猜一猜太阳日和月亮日谁应该是第一天？当然太阳日是第一天。所以我们会看到，在英文里虽然Monday等于汉语当中的星期一，但实际上在说英语人的脑子里它是一周的第二天。Monday虽然对应成汉语当中的星期一，但实际上对每一个说某种语言的人，他心里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比如日语当中的星期一是月曜日，是一周当中的第二天。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等等语言当也是如此。我们既要认识到自己的母语，每一种母语都是使用者心灵的家。同时也最好能够认识别的语言，为什么？因为你能通过别的语言发现自己看不到的自己，才能发现为什么我是这样的，跟你哪里不一样。语言好玩极了，语言不仅仅是语言本身，语言也是一种文化、一种思维。我们今天说始于语言，让我们从语言开始，一起去探寻语言的奥秘，一起去探寻世界的神奇，一起成就最好的自己。最后，我提两个问题。外面的马路上有马吗？没有。为什么叫“马路”的这个词，其实却看不到马？还有，为什么今天没有结婚的各位叫做“单身狗”？而不叫做单身猫、单身大象、单身恐龙呢？道理都藏在语言中。谢谢大家！“格致论道”，原称“SELF格致论道”，是中国科学院全力推出的科学文化讲坛，由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和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局联合主办，中国科普博览承办。致力于非凡思想的跨界传播，旨在以“格物致知”的精神探讨科技、教育、生活、未来的发展。获取更多信息。本文出品自“格致论道讲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