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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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一个路途更颠簸的山谷,河流水势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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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打*,”德拉古廷说,此时道路两侧的高墙被绿色椴木的树荫覆盖,白色的村庄看起来像是展翅栖息在上面的鸟,“修道院院长绝对没有拿出他最好的酒,那些好货,他都留给自己的灵*享用了。”“我们也不想喝他最好的酒。”康斯坦丁说。德拉古廷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不是重点,作为神父就应该如此,应该想着把最好的酒端给客人,无论你们想不想喝。”我们到达一个路途更颠簸的山谷,河流水势湍急,夹带着一丝硫黄的气味,气味逐渐汇集成水汽,到了前方某处,温泉从山崖落下,水汽浓厚得似乎令人窒息。“这都是些很好的浴池,”德拉古廷说,“你只要花上十个第纳尔就能在瀑布后面的旅馆里住上一天。”“十个第纳尔!怎么会这么便宜?”

康斯坦丁问。“哦,很简单,”德拉古廷回答说,“这里的旅馆主人买一只羊需要二十个第纳尔,给客人吃了,再把皮拿去卖十个第纳尔。看!就是这样不断地循环赚钱!”山谷逐渐开阔,好似《圣经》中描写的平原,远山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颜色,却又五光十色。我们逐渐靠近阿尔巴尼亚前线,眼前的土地浸满了血与泪,全世界没有几个地方因为*治原因经历过如此伤痛。在这里,土耳其人助长动乱,唯恐附属于自己的联盟起来反抗。战后,阿尔巴尼亚人与保加利亚人为了南斯拉夫的合并而争斗,后来也被武力镇压。没有任何解决方案,因为南斯拉夫人若想对抗意大利,就必须掌握这个地区。说这些争斗不可避免,并不意味着否定它们的愚蠢。这片土地美得让人震惊,这是一种我们熟悉的讽刺。希腊的风景也不及马其顿这一角。

如今,战争的风暴洗刷了宽广的阿尔巴尼亚群山,在绿色的平原上,暴力轻轻地、轻轻地从昏暗的天空落下,不似阳光,更像云,没有界限却切实存在,没有实体却真真切切,像我们眼中的上帝一般。这块马其顿的土地注定充满了各种神秘的事。这里展示了人类的失望的首要元素,即我们的生命与他们的框架间的无法调和。这片土地是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命运屡屡不让我们登台表演,或是强迫我们上演一出出愚蠢的情景剧。我们的惊愕在这片被惨剧雕琢的群山森林间,在那个叫“悲怀的女人”的村庄中,在如上帝般行走于田野上的日光里愈发确定。在这里,恨意就像玉米地里高高挺立的杨树。车向右转,康斯坦丁喊起来:“你要把我们带去哪儿?德拉古廷,这不是去奥赫里德的路。”“不是,”德拉古廷回答,“这是去德巴尔的路,他们必须看看德巴尔,人们常说,‘如果君士坦丁堡被烧毁了,德巴尔能把它重建’,德巴尔如今属于南斯拉夫了。”

“你可能是对的,”康斯坦丁说,“而且我之前在德巴尔喝过一次酒,记忆犹新,我们没准能找上一瓶。”“我想,当时的你一定又年轻又快乐,”德拉古廷说,“那儿的酒不怎么好,但我们可以试试。”德巴尔就躺在山腹里,面对着平原和阿尔巴尼亚的群山,由两个镇组成,白色的房子聚集在一起构成城镇上层,城镇下层的尖塔和白杨美得让人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想到无法完美地搜集这些完美之物,着实让人苦恼。小镇的优雅令泰托沃与戈斯蒂瓦尔相形见绌,我们意识到,这个地方是所有艺术家祈求着想一睹真容的奇迹之地。不过,没准他们的祈求没有应验,他们反倒会觉得释怀。在中世纪早期,这里以手艺人闻名于世,有珠宝匠与银器匠、木雕艺人、织工与刺绣艺人。

土耳其人的入侵使他们沦陷,却又使得这些传统得到了保留,它们停留在了原来的状态。因此,五个世纪以来,他们保护着这里,使它免受那种已经影响了西方同行的粗野作风侵袭,并将这种作风归咎于逐渐商业化的生活和令人困惑的各式思潮。我搞不清楚顶级的金属制品传统是否仍在德巴尔盛行,但我知道在巴尔干战争期间,仍有手艺人以拜占庭风格打造金器与银器。在整个巴尔干半岛的各座圣坛上都能找到制作于德巴尔的十字架,上面用金线雕刻着微小却不显得琐碎的基督,形象栩栩如生,卷曲的丝线很可玩味。一部分制作这些十字架的工匠早在14世纪就死了,还有一部分仍然在世。整座城镇都呼吸着荣耀的过往。三个女人中,至少有一个戴着德巴尔头饰,头饰白色饰面上点缀着深红或猩红的圆圈,上面刻着紫色的或是深浅不同的红色交织的十字架,没有一件不是抽象艺术的杰作。

没有任何记载显示,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用自己的眼与手在第一次尝试时就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境地,这是从一代人不断累积的失败中诞生的果实。这种才能不仅能在城镇中窥见,它还存在于大范围的都市风格中。它存在于阿尔巴尼亚边境,那里山顶融雪形成的冰冷河水穿城而过,一代又一代受暴*压迫的人变成了擅长潜伏攻击的狼群,但这里的人行为举止有着大城市的人应有却实际没有的风范,步履整齐而合宜,头抬得不高不低,不盯着陌生人看,看的时候也冷冷地低垂着视线。

他们在配得上自己的住宅间穿梭,住宅精美的程度可以骄傲地与乔治王朝时期的府邸相媲美,但相连的屋顶和破碎的窗户偶尔发出**般的声音,野草在庭院里长得很高。这个可爱宜人的镇子被废墟的阴影笼罩着,让人无法忽视。历史无论如何改变,德巴尔都无法重返当年的繁华。它的美像是杯子里的糖水被打翻了,荡然无存,支离破碎。草原上的光线不再移动,某个粗心的穆斯林的墓碑斜插在地面上,好像保留着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在这个国度,死亡肆意吞噬着一切值得存活的生命,对生命痴迷的修道院院长决心用狡诈保护它,这似乎也能被看作一种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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